虚阁网 > 公孙梦 > 血字真经 | 上页 下页


  苍浩知道是兄弟和女儿以家传独门暗器飞云圈攻敌,让自己脱身。于是他也将手一扬,喊了声“打”,其实只是虚声恫吓,并无飞云圈发出,借对方一愣之机,已经飞身下台。

  飞云圈是一种袖圈,比常用袖圈小了许多,环宽仅二寸余,外侧偏尖有孔,内侧圆滑,放在衣袋中,随用随取十分方便。

  飞云圈以独门手法甩出,环转甚速,发出啸声。若对方以兵对格挡,环圈一滑而过,必然中的,若是闪身而过,环圈还会顺气流返回,让人防不胜防。

  苍宇、苍紫云打出了四枚飞云圈,将四个武僧阻了一阻,苍浩才得以脱身。

  但这暗器激起了四武僧的怒火,纷纷从台上跃下,紧蹑三人影踪,毫不放松。

  四武僧武功了得,眼看就要追上苍紫云,苍浩只好停下,发出两枚飞云圈,直奔稍前的两名武僧。

  两武僧知道厉害,不敢大意,身形往两边散开。

  但这两只圈忽然不再向前,一左一右散开恰好碰上了另两名武僧。

  两武僧大惊,急忙刹步挫身,避其锋芒。

  可这两只飞云圈忽又向中靠拢,旋即再次散开,又击第一拨避开的两名武僧。

  苍浩这一手名叫“连环一线”,专门阻敌以掩护退走,也是苍家独传武功。

  四名武僧未见识过这种暗器,缓了一缓,苍浩等人便趁机掠入林中遁走。

  回到北市店中,不过四更才过。

  三人坐在后院厅堂,点着一只蜡烛,议论失手之事。

  苍浩把经过讲了,然后道:“我才一落地,人家就知道了,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

  苍宇道:“四武僧武功虽说不凡,但大哥的轻身功夫已臻一流,总不至于一落地就被发现,除非四武僧是专门等着的。”

  苍浩道:“今夜劳而无功,寺中又已警觉,只好耐心等上一段时间再说了。现在各自歇息,明早还要开铺呢。”

  苍宇问:“那个左公子还会不会来?”

  苍浩道:“大概要来的吧。”

  苍宇笑道:“只要云儿守店,他非来不可,是这样的么?”

  苍紫云羞得低下头,嗔道:“二叔,你说些什么呀!”

  苍宇正色道:“二叔不说玩笑话,倘若左公子真是落花有意,依二叔看,正是好事,”

  苍紫云道:“什么好事,不听、不听!”

  苍浩道:“依二弟的意思,想借左公子之力?”

  苍宇道:“左公子是东都三公子之一,名噪四海。据说左家家传武功十分了得,一手十煞剑法堪称绝技,数十年来,斗转星移,老少易位,但左家名头仍然不衰。受到各大门派的尊重,要是他果真对云儿有意……”

  苍紫云坐不住了,径自奔回自己的闺房。

  “……那么,未始不可借他家之威名,邀约名门正派高手助拳,一雪家耻,痛歼凶手。”说完,瞧着大哥,期待他的首肯。

  苍浩皱了皱眉:“二弟,你的意思大哥明白。但是,我们的仇家实在太强,况且对这位左公于不甚熟悉,以后再看吧。”

  苍宇叹了口气,道:“倏忽两年已过。这仇要何时才能……”

  苍浩一摇手:“不提也罢。”

  说完站起,回屋去了。

  苍宇摇摇头,也径自去歇息。

  第二天,镜铺和往常一样开门很早。

  苍紫云把店里店外都打扫了一通,刚刚在柜台后面坐下,只见左公子潇洒地踱着方步来了。她听了昨夜的谈话以后,心里不免翻腾起来。左文星、蓝人俊,这一富一穷两个书生,一个天天来买大镜子,一个天天来买小镜子。爱镜子是假,找她是真。

  这两人几乎不分轩轾,这是从品貌上说的。论武功,蓝人俊太过一般,还不如自己。但左文星就不一样了,出手救蓝人俊时,用的什么方法也未看清,武功高着呢,自己比不上不说,恐怕连爹爹一叔都不如他。

  苍家身负血海深仇,她苍紫云身负复仇重任,岂能现在就思量婚姻之事。

  但是,听二叔的口气,这联姻也要以家仇为重。

  左文星名头响亮,与正派名门之士多有交往,如果他肯出头,家仇总可以得报。

  不过,就为了家仇,自己就该与他结成连理么?

  这似乎不符她的本意。

  昨夜回房,并未闭眼睡去,她整整思索了一个更次,决定暂不涉及儿女私情,一切顺其自然,不必多虑。

  虽说她想好了对策,但一见左文星。面孔不由就热了起来。

  “苍姑娘,早啊,铺面已开啦!”左文星笑眯眯站在柜台前。

  “早,左公子。”苍紫云轻轻答道。

  “令尊呢?为何不见?”

  “在后院,没有出来。”

  “春日已到,春暖花开,苍姑娘怎不到归仁园去踏青呢?”

  踏青是在三月十日清明节。

  整整还有五天。

  归仁园是洛阳最大的园林,名盛一时,她从来没有去过。

  唉,踏青是在清明节,清明节本该去扫先人之墓,而苍家亡命出走,又怎样祭奠先人,怎样去剪除坟前荆草呢?

  一想到此,她两眼不禁红了起来,泪珠儿也滴下了两颗,她慌忙低头侧身,避过左公子的注目。

  左公子一直盯着她瞧,岂能瞒得了他?

  他慌得双手一揖,道:“小生出语无状,莫非唐突了姑娘?”

  苍紫云拭干了泪水,道:“左公子不必自责,小女子想起了别的事,以致伤心落泪,与公子的话不相干的。”

  左文星见她犹如带露的海棠,十分惹人怜爱,心中更加痛惜,忙道:“姑娘有何伤心事,可以告诉小生么?”

  苍紫云摇摇头:“纯属家事,不劳公子动问。”

  左文星情知必有缘故,急于知道内情,又道:“小生虽不才,但极愿助人解难,姑娘有何难解之事,不妨告诉小生。”

  苍紫云道:“多谢公子盛情,这事非同小可,不便语人,请公子见谅。”

  左文星无法,只好叹了口气。

  苍紫云怕他再纠缠下去,又道:“公子莫非还要买镜么?”

  左文星只好点头:“不错不错,小生此来正为的买镜。”

  “公子,这面如何?”

  苍紫云捧了个六棱形镜过来。

  左文星道:”不、不,这个请姑娘放回,小的今日特来买小镜的。”

  苍紫云愣了:“小镜?哪一种?”

  “最小的一种。”

  “公子也要买最小的么?”

  “不错不错,买最小的。”

  “这一个如何?”

  “一个不够,全都拿来吧。”

  “什么?这里有二十多个,公子全要?”

  “是的,全都要了。”

  苍紫云惊疑不定,不过还是照他说的办了,把小镜放进一个方匣,递给左文星。

  左文星不忙付钱,一个个从方匣中取出来把玩,不时回头一顾。

  苍紫云不知他是何意,只好耐心等着。

  忽然,左文星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。

  苍紫云算了算账,找补了银两。

  恰好这时,蓝人俊来到。

  左文星似笑非笑地瞧着他:“仁兄早啊!”

  蓝人俊一见他,十分不高兴,但读书人不失礼仪,回道:“兄台更早哇!”

  “又来买镜子么?”

  “兄台呢?”

  “自然是买镜了。”

  “在下当然也是买镜。”

  “请。”左文星让开一步。

  蓝人俊走到柜前:“苍姑娘早。”

  苍紫云脸又红了,道:“蓝公子早。”

  蓝人俊道:“非也,在下不是公子。”

  苍紫云心中好笑,不叫公子叫什么呢?

  嘴里道:“又买镜子么?”

  “正是。烦劳姑娘选一面小镜吧。”

  “哎,小镜没有了。”

  “没有了?此话怎说?”

  “卖光啦。”

  “噫!”蓝人俊两眼直朝柜后瞧。

  “被小生买光啦,实在对不住。”左文星似笑非笑瞧着他。

  “兄台一气买了那么多?”

  “不错。仁兄实在想要,小生转送一枚如何?”

  “不要、不要,过了俗人之手,香泽已无,还有个什么要头?”

  左文星大怒,脸一板:“仁兄是说小生乃俗人,玷污了镜子?”

  蓝人俊坦然道:“不错。兄台是俗人,在下也是俗人,只有苍姑娘如天上仙子,月里嫦娥,这小镜一经她之手,便有天上之香泽,如到了你我俗人手中,岂不有玷?”

  左文星脾气发不出来了。

  这穷酸把芒姑娘比作仙子,你能说不是吗?为了这姑娘,只好当一回俗人了。

  苍紫云听得既好笑又害羞,说不出话来。

  左文星道:“言之有理,小生就只好不送了,仁兄另挑大的买吧。”

  他存心看笑话,故意这般说。

  蓝人俊却毫不犹豫,道:“既如此,烦请姑娘挑个四寸大的吧。”

  “四寸的多少一个?”左文星问,一边迅速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往柜台上一放,“小生全部买下!”

  蓝人俊大怒:“兄台凭仗自己继承家业,有几个臭钱就自以为了不起么?”

  左文星听他说话大刺耳,也板下面孔道:“仁兄,买东西各随自便,你为何出口不雅?”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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