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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八


  天山四煞待白衣书生等人走远,迳自走到飞蛇帮张浩天等人处。

  红煞邱相道:“走吧!”

  张浩天心中不解,脱口而出:“邱护法,这位是帮主么?”

  邱相道:“张舵主,是帮主还不让你们参见么?速退分舵,不必多言!”

  张浩天不敢再问,招呼帮众,各人自寻马匹,哪里还有杀人寻仇之心。

  天玄会马红玉也吩咐属下上马,并将总巡察的尸身搬到马上。

  一场流血惨剧终止,柳家化险为夷。

  妙清道姑低颂一声“无量寿佛”。欲向树上两个老儿打招呼,发现横枝上已无人踪。

  柳震也想请两位前辈入庄奉茶,一见人已无踪,只好自叹无缘,招呼众人回庄。

  徐公子作为今天顶大梁的英雄,被请入庄做客。

  柳震等人边议论边走路,来到大厅前,柳媚当先入厅。

  咦!怎么厅里有人?

  只见老化子和树上那个老儿正跷着二郎腿,坐在太师椅上高谈阔论呢。

  她不禁大为高兴,忙着叫喊师傅和爹娘,说贵客已经临门。

  柳震等人入厅一瞧,俱都十分兴奋,郭青更是一跃而前,跪拜师傅。

  其余诸人也都—一见礼。

  这时,大家才知那个瘦老儿就是江湖异人八卦神算古算子老爷子。

  妙清道姑虽知他的大名,却缘悭一面。

  徐雨竹也谦恭地和两位前辈见了礼。

  丐帮帮主道:“徐公子,那白衣书生临去以传音入密对公子讲了些什么呀?”

  徐雨竹道:“他说……哎,也没说什么,赞扬了小生的武功,说他只是想试试小生的身手而已,并无恶意。”

  “他没告诉公子他是何人么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“他的武功如何?”

  “与小生能有一拼。”

  徐雨竹反问道:“帮主知道他的来历么?”

  穆朝忠摇头。

  妙清道姑刚要说话,忽又忍下了。她意识到老化子不想说真话,自己又何必戳破,她不相信老化子猜不出书生的来历;他既不愿说,想必有他的道理。

  这时,柳震对徐雨竹道:“今日若不是徐公子只身退敌,还不知是怎样的一个结局呢!”

  徐雨竹道:“柳庄主休要这般说,小生不过略尽微力,今日仗着帮主和妙清道姑的威名,小生这才有胆与妖邪一搏。”

  他故意不提八卦神算古老爷子。

  妙清道:“小施主不必过谦,以神功镇慑妖邪的是小施主,贫道微名不在妖邪眼中。”

  柳震道:“没有各位,柳家早已破灭,在下感激万分!”

  妙清道:“依贫道之见,这样终日防范不是常事,太白山庄不久也会到来,不如暂避其锋,待贫道与丐帮帮主亲赴太白山庄,向武林各派阐明真相,消此兵刀之灾,然后再回来安居度日吧,柳庄主以为如何?”

  穆朝忠接嘴道:“老化子也收到了请帖,今日就要赴太白山庄参加丧礼,有妙清道姑前去反而不妙,人家说是包庇小徒,不如就让老化子一人去吧。”

  妙清道:“这样也好。”

  古老爷子道:“柳庄主还是远走他乡的好,终日刀兵相见,这日子又怎么过得下去?”

  柳震道:“在下只怕为了避难,被人说成是畏罪潜逃,以后更说不清。”

  徐雨竹道:“柳庄主不如到小生‘静园休养、太白山庄若是前来兴师问罪,小生愿引颈就戮,以身抵命。”

  这话使大家感动不已,七嘴八舌劝他不必如此。

  柳媚想,人家为了柳家造了杀孽,又愿以身抵命,这样的人显是至诚君子,前些时对他的顾忌错了,不该对他出手太重不满,今后应该相信他才是。至于避到他家,鉴于太白山庄的教训,还是不去为妙。

  这时只听古算子道:“柳庄上不如远走他乡,天下之大,难以追寻,待真相大白后。而回白鹤别庄不迟。”

  他说是“真相大白”,这话谁也没有注意,只当他指的是天玄会飞蛇帮血案。

  徐雨竹道:“远走天涯诸多不便,这畏罪潜逃的罪名也令人可畏,不如就在这里,以示光明正大。”

  柳震心想,逃出去的日子实在不好过,也防备不了正邪两道的追杀,只要有徐公子在,又有什么可怕的?

  古算子见柳震不答,知其不想离家,于是轻叹口气,站起来告辞。

  送走古老爷子,郭青问师傅:“你老人家怎么找到这里来的?”

  帮主道:“本是到太白山庄赴会的,路上听下属说起柳家的事,知道你也在柳家。并且调动了长安分舵,于是前来探向,没想一进入长安,和老算命的不期而遇,遂与他前来助阵,幸而徐公于艺压妖邪,免了为师去动手动脚。现在事情虽未了,为师的也得去太白山庄了。”

  说着站起来,坚拒庄主挽留,饭也不吃就走了。

  群侠接下来入席,一杯在手,又免不了向徐雨竹颂扬道谢几句。

  饭后,徐雨竹告辞回家。

  众豪各自回房休息。

  晚上,一轮明月徜徉在碧空,园中花木披上了一层银纱,更显得幽深恬静。

  柳媚站在楼上窗前,眺望这幽幽夜色。

  园中柳荫下、水池边,不时闪现出两对人影。

  一对是沈雪珠和郭青,一对是洪天龙与董雪雁。

  柳媚不禁一叹:“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”。自己形影相吊,又能和谁约?

  萧笛说是在长安,可人海茫茫,又能到何处去寻觅?

  他要是有情,又为什么一别就不再回来?

  他要是无情,又何必忍受自己的鞭子,又何必到白鹤别在充当下人养马?

  想起他那两只灼人的眼睛,至今也会叫人脸红,想起他那讥讽的笑容,又恨不得去拍他几鞭子。

 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?

  为什么他周身都藏着一个谜?

  她又为什么总是心里悬着他?

  古诗云:“愿得心上人,白头不相离。”

  她敢认定萧笛就是她的“心上人”,终生终世与他“白头不相离”吗?

  这是否只是“一厢情愿”呢?

  想着想着,她眼前出现了徐雨竹的影子。

  徐雨竹据大家看,武功超过萧笛,品貌两人却不分轩轾。按常情说,徐雨竹也是武林巾帼羡慕的对象,他显然对自已有了情意,时下柳家陷于生死境地,对徐雨竹的仰仗愈来愈深,柳家欠了他多少情。长此下去,他要是和东方家一样提出婚姻大事,自己又如何处置?到时只怕难以相拒了。

  但是,她心中有个萧笛。

  徐雨竹未能代替了他。

  那么,怎样脱出这愈来愈麻烦的困境呢?

  出路只有两条。

  一条是萧笛立即来到她身边,和她共同拒敌,减少对徐雨竹的依靠。

  他要是迟迟不来,另一条路就只有自己离家出走去寻他。

  可是,柳家大难因她而起,她又怎能抛下父母远遁呢?

  唉,难呀,她觉得自己象条春蚕,被自己吐出的丝越缠越紧了。

  忽然,远远传来一阵悦耳的笛吟。

  这笛声辽阔舒展,动人心肺。

  柳媚在痴迷中不禁喃喃自吟:

  “鬈发胡儿眼睛绿,

  高楼夜静吹横竹,

  一声似向天上来,

  月下美人望乡哭。”

  这是唐朝诗人的《龙夜吟》。

  此诗不是有点象她的写照么?

  萧笛来自胡人处,虽然他不是胡人。

  如此明月之夜,她正情系于他,愁思满怀之际,骤闻舒广笛声,怎不激得她珠泪滚滚?

  这是何人月夜吹笛?

  除了他还会有谁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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