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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一


  朋盛摇摇头,表情沉晦地道:“‘盱江三友’在无意中得到这张藏宝图之后,三个人的情绪激动起来,他们深知林五常当年的威名气势,便也清楚林五常的这批藏宝必然数目可观,幸而得之,不但终生享用不尽,恐怕子子孙孙也得受荫庇,永保丰裕了……

  可惜的是,他们多年的感情厚谊,却在一刹那间被猜忌与贪婪激于无形,三个人都想保存这张宝图,却谁也不相信谁。

  他们先是争执吵闹,末了终于动武,往日的亲挚,昔旧的关爱,金兰交拜时的誓言,全然化为烟云,幻作泡影。”

  杨陵低喟着道:“打有人类开始,便不知发生了多少相似的悲剧。”

  朋盛语声悠悠地道:“三个人在互相搏斗了一阵之后,还是他们的拜兄李铨较有理智,也觉醒得快,在他竭力阻止之下,好歹总算将这场眼看着避不开的血腥惨祸免除了。

  当三个人在稍事平静之后,终于获致了一个协议,把这张宝图分割成为三份,由三个人各执一份收藏起来。

  换句话说,这桩秘密即由一而成三,若在按原图前往寻宝,非三人三图合并不可。

  宝图分开以后,三人立时分手,有家的回去安排交待,无家的便去设法筹集银钱购买必须的设备。

  原来他们要用一艘好船,要雇几名精通航海的船夫,在准备挖掘的工具,大量的食物与生活用品,三个人约定一个月为期,届时相会于彭泽三里外的一处小渔村聚齐。”

  公孙无咎道:“这是多久以前的事?”

  朋盛道:“大约一年半以前吧!”

  公孙无咎算了算,道:“时间很长久了,怎么到今天才发现了端倪,出了漏子?”

  朋盛沉沉地道:“近日的变化与风波,亦乃是当年留下的祸患;本来,他们预定一月以后在彭泽外的小渔村相会,但是,就在李铨与他的两位拜弟分手之后的第三天,便因遭了风寒引发一场大病,他病倒的所在,即是进贤县我的那间赌场门口……

  这一场病,来势甚凶,李铨的身体底子薄,病发之下,又连带数症并起,使李铨整整卧病床榻了两个多月,在病发的前十天甚且神智不清全然陷入昏迷之中,我本不认识他,但一个奄奄待毙的路人倒卧门前,哪有弃之不顾之理?我听到弟兄报告后,立即唤人抬他进来,并备专房、派人伺候,请来了附近最好的郎中替他细心调治,两个月过去,幸而皇天不负苦心人,将李铨从鬼门关拉了回来,把他的病治愈了。”

  杨陵道:“你设法将李铨的病给治好了?”

  朋盛连连点头道:“是,是,我终于将李铨的病痛治愈,而在经过一场险象环生的灾难之后,李铨不但体力衰退,被病磨虚了身子,他对人生的观念也完全转变过来,他像是看穿了世情,看透了人心,对一切都是那么淡漠,也都是那么无动于衷了……他向我表示他无家无业,而且也没有既定的目的,他愿意在我这里吃份长粮,大家同是武林一派,李铨这个人又颇为忠耿赤诚,我便一口答应下来,给他在庄子里安排了一名管事缺。我虽然不怎么样,却还不愁多几个帮手。而李铨干他的差事,倒也称职。”

  公孙无咎道:“他干了多久?”

  朋盛道:“一年多,在这段时期,他的表现良好,尽职尽责,精明勤快,替我分担了不少的心事。

  本来一直像这样下去,日子倒是过得很平静又舒适,但谁知这事竟为他拜弟顾兰英知悉。有一天,李铨忽然来找我,我尚未向他询明来意,他已直截了当地表示要离开此地了。我自是不允,一再加以挽留,但他告诉我,他不能连累我,他要跟两位拜弟——王宗全和顾兰英作一了断。

  最后,我实是挽留不住,只好放他离开;临走前,他把那份藏宝图交我保管,说是如果跟两位拜弟谈得拢,他们来取回宝图,如果两位拜弟依然顽冥不化,只好让这批藏宝永远沉埋了……”

  公孙无咎道:“‘神龙教’的人皆同顾兰英来此寻找李铨,恐怕就是为了李铨这份宝图吧?”

  朋盛点点头,道:“正是为了李铨的这份图。”

  胡毛子也抢着道:“姓顾的无仁无义,可恶透顶,他为了要劫夺这份宝图,竟然罔顾结义兄弟之情,昧着良心勾搭‘神龙教’的人前来胁迫他的拜兄。”

  公孙无咎沉默了一会,道:“事情的经过如何?”

  朋盛低声道:“神龙教的人由毒枭潘畅茂为首,就在我们现在所坐的这间客厅里,声势汹汹的非要我把李铨交出来不可,他们态度蛮横,言语粗暴,不但不讲理,简直连最低限度的教养也没有,一个个那种霜尘满面,眉宇悍野的样子,实在令人又是怯惧,又是憎恶;在他们喧嚣叫骂,斥喝怒责,不停地恐吓,而顾兰英更是狐假虎威,在旁帮腔作势不说,还一个劲的指责他拜兄的不是,讲李铨的失约毁诺,无信无义,想要独吞这笔藏宝。他表示李铨既然如此心黑手辣,他也就绝情绝义,邀请别人入伙,来助他夺回宝图,并且对李铨要加以严惩。”

  胡毛子气愤地道:“公孙当家,你就没亲眼目睹他们那种跋扈嚣张,目无余子的狂态,他们到庄子来,好歹总是客人,但他们压根就不把我们这‘坐地’的主人放在眼里,就算在家里关着门骂儿子好了,也不作兴这样欺人凌人之法,不仅咆哮吼叫,指着鼻尖辱骂我们的三代先人,更拍桌子摔板凳,不干不净地用舌尖子刨我们的祖坟……那口鸟气,可真叫难咽啊!若不是把子一再压着我们不准妄动,我们即使叫他们活刮了,也非要豁上这条命拼他一场。”

  公孙无咎缓缓地道:“那种情况,我虽然未亲见,但也想像得出,‘神龙教’的势力来说,可谓吃定了你们,张狂骄傲之态便自所难免了。”

  顿了顿,他又道:“小朋,‘神龙教’就那么几条人,你就含糊了。”

  朋盛呐呐地道:“姓顾的有‘神龙教’的人撑腰,目的就是找碴来的,他还生恐我不启衅呢,当时情形,一是有备,一是无患,敌我势力,彼长我消,一旦翻脸,除了增加兄弟们的流血伤命,又能收回什么代价呢?所以,我只好咬紧牙关,一直忍受下来。”

  公孙无咎还待再说,雷一金忙道:“这是上策。大哥,换了你我,为了减少兄弟们的伤亡,也会这样做的。人命毕竟无价啊。”

  公孙无咎站起了踱几步,道:“江湖闯了这么多年,哪一天不是踩着人家的头顶走过,叩山门,踢堂口,卷香坛的事我见得多了。小朋,你事后可曾派人告诉我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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