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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五


  现在,是午后了,太阳业已往西偏了一大段,雷一金离开杨陵、南宫铁孤,今天也是第三天了。

  用凉湿的头巾揉着脸,雷一金细迷双眼,又懒洋洋地注视着“青松山庄”那边,他已然数过,那山庄里一共有十座房屋,不规则的依着地形坡度散立在木栅的围绕之中。

  房室的大小形状全是大同小异,只是紧靠在山脚的那座屋宇,特别显得宽大而神秘,雷一金自然知道,比较与个不同的房子,往往也就是一些比较重要点的人物居住的,他已选好那将是他的第一个目标。

  “青松山庄”内外,防卫方面似乎并不显得如何森严,除了木栅门那里站着四名佩刀的黑衣大汉之外,就只有五处暗哨了,那五处暗哨实际上也称不得“暗”字了,守在哨位的人全露了形,不是在无聊的发着愣,便是来往度着方步,整个防卫情形,是平淡的近乎懒散的……

  雷一金自觉有些好笑,他笑“青松山庄”的人故意摆了这个姿态,这是一个特意装出来疏忽姿态,雷一金不信“青松山庄”方面在明知他将要抵达之前,还会如此轻松与平静,但眼前却正是这个样子,这只有一个原因,对方一定是设好了圈套,或者定妥计谋了。

  雷一金沉吟了一会,走开,他将马匹牵到疏林子最隐密的地方,和这匹差不多已建立了浓厚感情的伙伴亲热了片刻,他便找了一棵结实而枝叶繁茂的树林跃了进去,选了个适合位置,闭眼呼呼大睡起来。

  秋日的白昼很短,当雷一金感到一阵冷瑟的寒意时,夜幕业已低垂了,四周全是一片黑暗!

  雷一金聚拢目光,探头出来看了看“小白龙”这匹马儿善解人意的正静静地做着小幅度的走动,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地下半枯黄的草梗。

  雷一金无声地一笑,长长伸一个懒腰,然后,他猝然斜拔而起,在空中一个肋斗,快捷得就和一只飞鼠一样,贴着树梢子,毫无声息地掠过这片树林!

  在离开林边最后一株树的时候,雷一金猛地长吸了一口气,双臂暴探,整条身影已流光横空也似,倏然之下已经弹出九丈有奇,轻轻悄悄地落在他预定的落脚地方——“青松山庄”左边木栅外的一块岩石背后。

  雷一金迅速向四周搜视了一遍。没有异状,斜掠而出,一起一落,他夜猫子似的飞快越过了木栅直扑到一幢最近的石屋屋面上!

  唔,原来是外弛内张,如今,他看出“青松山庄”今夜戒备得森严,一队队身着黑色的劲装的大汉往来巡行,明处、暗处,可以看见人影晃闪,刀芒泛着寒光,不时有几个身形飞快的人物直掠横跃,低喝沉答之声此起彼落,一派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!

  雷一金略微朝那边打量了一番,挽紧衣衫下摆,流星般射向一棵巨松之顶,他在松帽上稍一惦脚,半空里一个翻转,已掠到一座小巧的八角亭之上!

  两条黑影在他刚刚俯下身去的时候自一侧奔来,他们在八角亭下站住了脚步,东张西望地搜视起来。

  正在这时,七八名武装大汉突地自一排短松之后跃出,为首一人鬼头刀一横,低喝道:“青松?”

  两人中的一个“呸”了一声,道:“擒龙!”

  他说出这两个字,冷冷地道:“钱九吗?你他娘紧张个什么劲?”

  那唤钱九大汉是个麻子,他乾笑一声:“可是中院周管事?”

  被称为周管事的汉子哼了一声道:“方才好似看见一条黑影飞了过来,快得像他娘的夜猫子,眨个眼就不见了,你们可曾看见?”

  那钱九摇摇头,道:“不会吧,小的等一直守在这里,连只老鼠都没有看见,又哪来个大活人?莫不是周管事一时眼花?”

  姓周的角色哼了哼,怒道:“凭姓周的这招子还会看丢了眼?一定有奸细从这里溜过被你们忽略了,真是一群废物!”

  钱九愣了一下,忙堆着笑脸答是,姓周的又朝四周看看,大刺刺地道:“你们给我留神了,刚才庄主接到回报,雷一金那小子已经朝这边来了,说不定今夜就会来弄鬼,这小子不是好吃的葡萄,弄岔了大家砸锅!”

  不待对方回答,姓周的已施着他的同伴匆匆而去,那钱九望着二人背影消失在一堵院墙之外,狠狠朝地下吐了口唾沫,低低地破口骂道:“我操你的亲娘,只会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,他妈的一肚子屎还硬说是满腹文章,你那招子走不了眼?我啃你妹子,看见个活王八包管你当成宝往家里抱。妈的,等到开杀的时候你个龟孙还不到哪儿凉快……”

  他旁边一个汉子劝着道:“算了,九哥,和这种人生闷气就是不值,想想划得来吗?”

  那钱九又“呸”了一声,像要吐尽满心的窝囊:“他奶奶个熊,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姓周的打低是个什么院主似的人物,其实他个龟孙只是秃驴头上的虱子,明摆明着狗腿子一条!”

  俯在八角亭上的雷一金,忍不住咬唇一笑,待这些角色隐去,他双臂一展,飞掠出八丈之外,脚尖互一拍,再度射出六丈,前面,嗯,又是一幢雅致的两层小楼,现在,楼里还隐透着灯光。

  雷一金轻得似一片鸿毛,悄然贴在二楼的水花格子窗外,他小心的沾了一点唾沫在小指上,微微戮破窗纸,自月牙形的隙缝里望进去,这是一间陈设华丽的明厅,面色淡淡的中年汉子正背负着手,在来回度着方步。

  雷一金暗自臆测这中年人的身份,他没有贸然行动,因为,假如这人万一不知道囚禁马大器、晏修成的所在,徒劳无功事小,打草惊蛇就划不来了!

  过了一会——那淡紫面孔的中年人端起一杯热茶啜了一口,沉得嗓子道:“阿福!”

  一个穿着长衫的下人应声来到门口,垂手道:“师父。”

  中年汉子略一沉吟,缓缓地道:“记得在三更唤醒我,这几天情形十分紧张,三更到天亮,是我与莫师傅负责巡视的时间。”

  叫阿福的下人恭应一声,又垂着手退了下去,中年汉子像是十分无聊地打个哈欠,过去将门关上,慢步就待行向里间。

  雷一金轻轻掀起纸窗,微一晃身,已上了明厅的花梁隔子上,那中年汉子蓦觉冷风震衣,身躯一斜霍地转向这边,但是,却什么也没看见,他疑惑地怔了一下,又到窗前仔细查视。

  半响,摇头自语道:“真是草木皆兵了,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味道。”

  雷一金飘然来到它的身后,静静地道:“当然,心虚最苦!”

  中年汉子全身一震,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掌拍来,掌势过处,轻风震体如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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