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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五


  钟子豪不答话,迳自又道:“第二件是在这门洞外,日夜有人轮班看守,这个看守的人,奉命要时时查看你的动静,所以请你不要出手袭击。”

  沈陵点点头,道:“我不会出手的,一旦伤了你的手下,无补于事,徒然招致你的报复。”

  钟子豪道:“沈兄明达事理,实在太好了。第三件事但愿沈兄也肯答应。”

  沈陵念头电转,隐隐已猜到他的企图,道:“这一件在下恕难从命。”

  钟子豪道:“以沈兄的才智,很有可能猜中本人的要求。我要的是你身上的兵刃。”

  沈陵摇摇头,坚决地道:“不行,除非钟局主进来夺走,否则休想叫在下自动奉上。”

  钟子豪沉吟一下,才道:“好,本人有机会的话,将会试试能不能使沈兄自行缴出兵刃。”

  洞门上钟子豪的眼睛消失了,登时一片寂静,沈陵虽然躺得很舒服,然而心中阵阵难受,思潮起伏奔腾。

  久久,他无法入睡,干脆起来行功,运行了一周天,发觉胸前的任脉出了问题。他明白这是受到禁制,所以无法发挥全部功力。他定下神来,以秘传绝学“乾坤大真力”试着疏解禁制。

  一次、两次、三次……

  他浑身衣衫被汗水湿透,身躯颤抖得厉害,面色苍白得相当可怕。他仍然咬牙继续行功,凭着大恒心与毅力,终于在第九次时疏通了经脉,解开禁制。

  这一夜再无事情发生,一直到翌日中午,外面时时传来步履上下楼梯的声音,还有就是在门洞外出现的眼睛。

  他已懒得看那些眼睛,因为这些监视的人,都戴着蒙面巾,根本看不出面貌。

  他相信钟子豪的话,对送来的饭菜毫不多疑,放量大嚼,以保持体力。

  他唯一不受监视的时刻,只有在床尾一道布帘后解手那片刻。

  这天下午,他感到已经想得太多了,便无聊地翻出几本书,浏览起来,原来这些都是医书药典,十分枯躁无味。

  他当然看不下去,也不知拿起放下了多少遍,好不容易又捱过了一天。

  密室内不见天光,全靠灯火。沈陵估计已是第三天的中午,看看灯火黯淡,灯油将尽,必须要添油了。

  门洞上适时出现了一双眼睛,他懒懒地喂了一声,道:“回头告诉钟局主或石先生,要添点灯油了。”

  那对眼睛眨了两下,没有作声。

  沈陵在床上躺得四平八稳,不再看他,亦不说话,房内显得出奇的寂静。

  突然,一阵娇婉悦耳的声音传入,道:“沈先生,你心情很消沉恶劣,是不是?”

  这种熟悉的语音,使沈陵触电般的震动一下,微微抬头,向洞口望去。一望之下,发现果然是黑白分明,好像能够说话的胡蝶衣的明眸。

  他过了一会,才叹息道:“我真不想理你,都怪我自己太相信别人了。”

  胡蝶衣柔声道:“我先换一盏灯来……”

  语罢转身而去。

  不久,又在门洞出现,把一盏油灯递入。

  沈陵走到门边,只见伸入来的那只持灯之手,白嫩纤美,尖尖的指甲上,还涂着蔻丹,红得令人心动。

  他禁不住摸摸这只粉搓玉琢的纤手,道:“你好大的胆子,竟敢将手伸进来,难道不怕我抓住不放吗?”

  胡蝶衣怯怯地道:“你是大丈夫,可不会这样做吗?”

  “大丈夫?”沈陵的嘴角浮现一丝飘忽的笑意:“这世间的大丈夫已经死光了,纵使还有少数几个,但绝不会是我!我如恨将起来,说不定会下手的。”

  他放开她的玉手,接过油灯置于桌上。

  “当然。”

  沈陵冷然道:“你明明可以自由行动,可见得我的被囚禁,事先已获得你同意,如果不是,你为何不设法救助?”

  胡蝶衣道:“我事前根本不知此事,这话你当然不信。所以我在事后没有救你的原因,也就不必说了,因为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。”

  沈陵道:“信不信是我的事,你说你的,别管我怎样想。”

  胡蝶衣道:“好吧!义父深知我的忠心,胜过对你的爱慕之情,所以他放心让我来探望你。”

  沈陵一愣,道:“石奇峰这么有把握吗?”

  胡蝶衣道:“你难道不也是这样认为?”

  沈陵沉吟道:“当然我们之间的感情,还未到达使你背叛的程度。可是石奇峰的信心,仍然教人感到难以置信。”

  胡蝶衣幽幽地道:“不,你说错了,义父深知我心中对你之情,已到了背叛他们的程度,所以他曾经把外面所有的报告给我看过,并且分析情势,使我得知如果纵放了你,徒然让你落在厂卫的重重罗网之中!”

  沈陵那么有自信的人,竟也不知道相信她的话好呢?抑或不信的好?一时没了主张。

  过了一阵,他有些谦然地道:“或许我是真的误会你了,好在没有造成你的伤害。”

  胡蝶衣柔声道:“不要紧,伤害可以治愈,但人死却不能复生。”

  沈陵叹了口气,没有作声。

  胡蝶衣匆匆走了,临走之前还温柔地嘱咐他不要烦躁,不久情势一定会好转。

  沈陵那能不烦躁?如何定得了心来?

  他原本的计划是放出诱饵,引诱厂卫的人来追捕他,以便制造混乱局面,伺机搏杀对方的高手。

  可是情况的发展却失去了控制,想不到对方动员了全部力量来追捕他,这倒还在其次,最糟的是自己陷入钟子豪所设的陷井,脱身不得,遑论搏杀敌人?

  因此,自胡蝶衣走了之后,他不停地在室内踱来踱去,甚至连油灯也没换上,室内一片漆黑。

  也不知过了多久,楼梯传来声息。

  沈陵一直盼望胡蝶衣再来,纵使不是她来,也好探问一点消息,于是矍然地注视着门洞。

  来人已站在门口,却没有作声。

  沈陵喂了一声,道:“来者是谁?”

  “是我,你先点上灯好不好?”胡蝶衣娇柔悦耳的声音响起。

  沈陵心中大喜,点燃了油灯。

  他开口问道:“情形如何?”

  胡蝶衣叹口气,道:“你知道得越少越好。”

  她停歇了一下,又道:“你猜猜看,我正在转什么念头?”

  沈陵感到这一问题十分突然,必定与自己有关,才会叫自己猜。

  他心念一转,道:“你莫非想放我逃出去?”

  胡蝶衣道:“唉!不错,我怎会有这种疯狂念头?”

  沈陵道:“这不算疯狂,你从前可以助我脱逃,如今为何不可?”

  胡蝶衣道:“此一时彼一时,目下形势有变,所以无法助你。”

  沈陵低声问:“咱们说话,有没有人偷听?”

  “没有。”她摇摇头。

  沈陵道:“那么为何现在你不能帮助我?是不是外面守卫森严?”

  胡蝶衣道:“不是,外面根本没有人。”

  沈陵试探着问道:“假如我自己设法逃走,你会声张么?”

  “会。”她的声音软弱无力,似乎决心不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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