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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


  “我的确很担心发生这种情形。不过你亦无须欣慰,因为我的失败,亦就是你那一方的惨败,这道理你应该明白。”

  沈陵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。冷青云等人如缉获“天堂鸟”而建功,就等于是邵安波的失败,更是沈陵这一方的惨败。

  召安波接着道:“不过话又说回来,天堂鸟之所以能成为你方的行动领导人,必定具有超凡的本领,他的身分神秘,行踪隐密,迄今我方尚未查出他究系何方神圣?冷青云等人,想缉获他,谈何容易?如此说来,我仍然还有希望……但愿他别落人他们的手中……”

  “落入你的手中,与落入他们的手中,其结局还不是一样?”沈陵冷冷地道。

  “当然不一样。你以为我也和冷青云那些人一般地丧心病狂……”她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回答沈陵。

  沈陵没听清楚,问道:“你不像他们什么?”

  “你少罗嗦!”邵安波叱责道。

  “好嘛!我不问就是。”沈陵耸耸双肩道:“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,到此为止,我已与我方断了线,假如他们不找我,我今后就变成无主孤魂,既不知如何才能与他们联络得上,亦无事可做。”

  “以你的聪明才智,不应该屈居人下。”邵安波语气不再冰冷地道:“我的看法是你由于年纪轻,经验少,所以还不是高级人物,但亦不像你自认那低级。你大概是负责特别任务的部门中的一员,例如这次涉及关系非常重大的机密情报资料的传递事宜,你便衔命出马参与。”

  她停歇了一下,又道:“以你的聪明才智言,可说是万中选一的人物。你应变时的机警,敏锐的观察力,精确的判断,这些优点长处,正如宝石的光华,想掩盖都罩不住……”

  沈陵笑道:“我有这么多优点么?”

  “你听我说下去,你就明白我为何将你的长处,都一一列举出来。凡是在人类社会中,任何一个组织,当它起初创立崛起时,总是朝气勃勃,多方吸收人才,而且人人能够不自私,先为团体的荣誉打算,不惜牺牲小我的利益,甚至连自己的生命,也可以牺牲。”

  沈陵不禁点点头,同意她的说法。

  召安波继续道:“但是那些已经有地位权力的组织,便很少呈现蓬勃朝气,团体中每一份子,大多数争权夺利,互相倾轧。”

  “这就是你的结论么?”

  “不是,我的结论是新崛起的组织能够善用人才,没有嫉妒倾轧的情形,在老大的组织中,任你有通天本事,也须按步就班,一级级的往上爬。除非你会走后门,会送会拍。所以以你的智慧才华,在你们那种年轻的组织中,不会被埋没的。”

  沈陵发现自己已陷入道理的圈套中,无法强辩。

  换言之,邵安波是以清晰明确的理由,层次分析,最后得出的结论是,他不会是低级人物,至少亦是在中级以上的地位。

  他苦笑一下,道:“也许稍假我以时日,就不致被埋没,我失败得太早了。”

  邵安波面部泛起怪异的笑容,道:“现在,我要动手拿下你啦!”

  “你动手吧!”

  “你不打算抗拒么?”

  “有什么用呢?你的武功比我高得太多。”沈陵两手一摊,苦笑道。

  “你知道就好了,那么我也不必出手,总之,我叫你走就走,叫你站住就站住。”

  “当然,谁叫我技不如人呢!我可不可以问一下,你打算把我怎样……”

  他的话还未说完,邵安波已摆摆手,道:“不行,你不许发问。”

  她举步行去,一面道:“走,回城里去。”

  他们步行回去,一路上郊野的景色,颇有足供流连观赏的。

  而他们的穿着打扮,一个是轻裘缓带,儒雅飘逸,一个是翠袖榴裙,袅袅媚艳。又都是那么青春焕发,使人觉得十分匹配,像是一对璧人到郊外寻幽探胜。

  这是使人难以忘怀的奇异感觉,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,并不是像旁人眼中那么雅逸,而是胜利者与俘虏的尴尬关系。

  走到高梁桥,岸边的人家,有窗帘随风招展:

  邵安波突然道:“阿陵,我们到酒肆歇歇,你能喝酒么?”

  沈陵道:“我的酒量还可以,但这种酒肆中,哪有好酒?”

  邵安波道:“你这话就俗了,陈酿美酒固然使人快意,但在这种郊外小店,有黄醪白酒以助谈兴,亦是一件乐事,谁还讲究是不是美酒呢?”

  沈陵耸耸肩,忖道:“假如你是我密友,则郊外踏青,村肆小憩,自然是赏心乐事。可是现在我是被俘之身,哪有闲情逸致,与你浅斟低酌……”

  他没有说出来,当先向那间酒肆行去。

  这家酒肆内,居然还有六七个酒客,但从他们的装束举止看,俱是附近的庄稼人,或是过路的小商贾。

  肆内的座头稍嫌破旧,同时充斥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怪味道。

  两人一进去,邵安波首先皱起秀眉,面泛厌恶之色,沈陵则安之若素。

  临近河边的座头,总算稍为干净些,他们走过落座。

  邵安波扬扬秀眉,道:“你看看,有什么样的店,就有什么样的酒客。如果不是走累了,纵使用八人大桥抬我,我也绝不会踏入一步。”

  店堂总共才那么一点点大,她的话语惊四座。

  沈陵深恐惹起风波,忙道:“这儿是郊外,顾客大多是附近的居民,因此一切因陋就简,当然无法与城内的豪华酒楼相比,你就委屈一些……”

  邵安波打断了他的话,冷声道:“看了这些破败的座头以及没水准的客人,我已没有丝毫酒兴了。”

  沈陵所担心的事,果然发生了。

  “你既然嫌这里简陋,那你为何还会进来?”有人大声道。

  “对呀!城里多的是豪华酒楼,你可以走呀!”另一个人接口头。

  邵安波瞧也不瞧那些人一眼,却以更清晰的声音道:“阿陵,哪一个多嘴,就过去给他一个耳光。”

  那些人起先都愣了一下,及至见沈陵没有应声,认为大概是虚声恫吓而已。再者,看沈陵的样子,虽然年轻体壮,但外表斯文,又似富家子模样,若说逞凶打架,恐怕不是那块料。

  “简直岂有此理。”最先开口的人道:“咱们这些乡下穷人,花不起大钱,只好窝住这间小酒肆中解瘾,如果看不惯,你可以走人,又何必凶巴巴地要揍人耳光?”

  又有人接口道:“是呀!咱们又没惹她,这未免太过份了。”

  邵安波冷冷地道:“阿陵,打他们耳光。”

  她的话人人都听到了,因此所有的目光,都集中在沈陵身上。

  沈陵实在过意不去,劝道:“算啦!我们走吧,到城里再喝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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