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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三


  喻戎墨吟道:“‘曲径通幽处,禅房花木深’,人到此处,真有超绝尘世之感。”

  胡慧玲道:“得了,你又诗兴大发。不过,这样也好,人家一眼看出你是读书人。”

  林麟听她未提自己,连忙也吟道:“‘隔墙风惊竹,开门雪满山’,这满山的雪……”

  胡慧玲笑道:“够了够了,你二人都拾前人诗句,尽捡便宜,有本事的自己吟出两首来,留着到庙里面去念吧,让和尚瞧瞧这两个酸秀才,真是一对活宝!”

  张婉玉“噗哧”一声笑出来,道:“姐姐说得好!”

  四人说笑着进了山门,只见敬香的人寥寥无几,十分清静。

  大雄宝殿内,供着释迦牟尼像,四人在蒲团上跪下,虔诚地默默祝祷,各怀心事。

  祷祝毕,胡慧玲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,又让喻戎墨掏出两锭,加起来足有四十两,一老僧瞧见她捧在手里,要往化缘箱里搁,喜得急忙走了过来,口诵佛号:“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!”

  胡慧玲将银两搁进木箱,双手合十道:“老法师,结个善缘。”

  老僧道:“施主出手慷慨,莫非还愿?”

  胡慧玲道:“不瞒法师,小女子向来信佛,只要进了寺庙,都要结个善缘的。”

  老僧道:“女施主礼佛,必有好报。”

  喻戎墨道:“宝刹壮观,想来僧众不少。”

  老僧道:“施主所言甚是,小庙共有八十六名僧人。”

  胡慧玲道:“宝刹已建数百年,想必寺中法师都是经年高僧,没有初入山门的小沙弥吧?”

  老僧因这几位施主慷慨,乐意回答,便道:“寺中僧众年岁不一,只要心诚,随时可入山门。”

  “有无上了年岁剃度出家的呢?”林麟问。

  “麟弟,出家人要么从小修行,要么中年为僧,上了年纪的老者固然也有,只怕极少极少,因为到了这种时候,只怕来不及参悟佛法了,法师你说是吗?”胡慧玲道。

  老僧道:“佛门广纳众生,不论何种年岁,均可出家,敝寺就有位老施主,两年前来此出家,终日不离禅房,心诚志坚,大有后来者居上之势呢!”

  胡慧玲道:“真的吗?敢问这位法师如何称呼?”

  老僧道:“他法名慈心,在毗卢阁参禅。”

  “能否一见?”

  “慈心向不会客,也无人访他,尘缘已断,一心修行,恕老僧不能引见。”

  “不妨不妨,在下等也是一时好奇,说说而已,并不敢打扰法师清修的。”喻戎墨笑着说。

  老僧又引四人在寺内各处走走。

  毗卢阁的去处也已探明,便告辞下山。

  在客店里商定,夜间上山,到毗卢阁一探,瞧瞧慈心和尚是什么人。

  林麟道:“不识广元相貌,瞧了又……”

  胡慧玲打断了他的话:“不是对你说过吗?山人自有主张。”

  林麟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,想问又不敢问,怕惹恼了她,只好闷在心里。

  二更已到,四人装束停当,施展轻功上山,不一会便到了天宁寺。

  此时大殿门已关,四人绕到殿后,踏石阶而上,直奔毗卢阁。

  石阶不下二百级,四人十分小心,轻轻拾级而上,怕惊动了慈心和尚。

  毗卢阁有三层,阁内有柏木梯直通顶层。

  上到一半石阶,胡慧玲让三人停下,她独自一人来到木梯前,周围寂无人声,十分寂静。

  她想了想,还是沿梯而上。

  毗卢阁头两层皆有僧人打坐,她施展轻功,一跃而上,无人发觉。

  到第三层后,她提气屏息,慢慢一步一级,不敢有一丝疏忽。

  如果慈心和尚就是广元道人,手里有紫晶白玉马的话,功力一定深不可测,稍有不慎,便被发觉。

  上了三级,她停下来倾听,确认三楼只有一人的轻微呼吸声。

  接着她缓缓提起功力,戒备着又上了三级。

  这回听得更清楚了,有一人的鼻息又深又长,像是在练功。

  她立了一会,深感此人功力深厚,八成就是广元老道了。

  禁不住心头一阵欢喜,她压下了激动的情绪,将头往门里探。

  里面端坐着一个黑影,怀中似乎捧着什么东西,隐隐闪现出白光。

  她不敢再看,想了想,蹑足走到一边,就在这时,突觉一股罡风袭来,她哪里来得及多想,双掌推出之际,一个身子倒着向外落去。

 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,落到地面。

  紧接着一提气,还未跃出两丈,人就落了下来,惊动了站在石阶上的林麟等人。

  喻戎墨早看出是她,身子一晃到了她跟前,伸手去搀扶。

  胡慧玲急忙道:“背我,快逃!”

  喻戎墨吓得哪敢多问,背起她就拼命往石阶下跳。

  林麟、张婉玉也觉不妙,急忙跟着就逃。

  幸而后面并无追兵,四人才得逃回旅店。

  点起灯,只见胡慧玲脸色苍白,满头是汗,神情十分萎顿。

  胡慧玲慢吞吞从怀里取出一包药,示意喻戎墨拿茶水,手颤抖着把药粉倒进嘴里。

  喻戎墨端起桌上的凉茶给她,她“咕嘟”一声,将冷茶喝干。

  “明天……迅速……离……开……此地……”胡慧玲有气无力地说,“不……现在……走。”

  三人大惊,不敢多问,连忙收了东西,由张婉玉背着胡慧玲,林麟、喻戎墨去牵马,连夜离开了交城县。

  天明时,四人到了介休县城。

  在旅店里,胡慧玲气色仍无好转,只是闭眼静静躺着,把三人急得眼泪直流。

  喻戎墨道:“表姐内腑已受重伤,看来寺中老和尚是广元老道无疑。”

  林麟道:“这该怎么办呀,要不要找郎中医治?”

  喻戎墨道:“郎中治不好内伤,好在表姐有家传秘药,一时半时不妨事。”

  张婉玉道:“莫非就在这里调养?”

  喻戎墨道:“等表姐醒来再说。”

  三人东西也吃不进,巴巴守候在胡慧玲床前,直到午时她醒来。

  胡慧玲睁开双眼,有气无力问道:“我们在何处?”

  喻戎墨道:“在介休县。”

  “老和尚就是……广元,这已经无疑。林兄,你速去寻找谢飞燕,告知她,不要说是我和表弟说的,只说是你……发现的,我和表弟……不愿卷入是非……”

  胡慧玲好不容易说完了这句话。

  林麟难过已极,道:“我不走,你受伤如此之重,等你好了再说!”

  胡慧玲抬起纤手摇了摇:“你快去,要听话,我的伤势虽重,并无大碍。”

  林麟不敢违拗她的旨意,只得道:“我什么时候、在什么地方找你?”

  胡慧玲想了想,道:“你到沧州……等谢姑娘……你和她到交城时,我和表弟、婉玉……到交城……找你,你可放心走了。”

  林麟唉声叹息,只是不愿离开。

  喻戎墨道:“林兄,你走吧,免得表姐生气,你放心,我和婉玉会照顾好她的。”

  林麟心中甚受感动,胡小姐为武林安危,不顾一切,自己堂堂男儿、少林弟子,岂能只顾儿女情耶?

  他含泪向三人告别,出门上马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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