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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拨草寻蛇环参唇典 临流买渡蓦遇骡夫(6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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闵成梁说道:“并且骑马的人全是短打扮,后面背着小包裹,细长卷,很像是刀。” 没影儿魏廉、紫旋风闵成梁两个人跃跃欲试的都想追下去。周季龙不以为然,徐徐说道:“这里相隔一里多地,假如真是劫镖的主儿,他给你小开玩笑,两条腿的到底跑不过四条腿的;他把咱们遛一个大喘气,又待如何呢?依我说,反正到此逐步缩紧,总不出这方圆数十里以内;咱们加紧排搜,也跑不掉他们。咱们还是奔苦水铺。” 没影儿对闵成梁说:“不追就不追,闵大哥看这两匹马是干什么的?” 闵成梁道:“不是放哨的,就是往来传信的;我们便不紧追,也该履着他们的后尘缀下去。” 九股烟乔茂却站住不动,只呆呆的望着那条小河,道:“三位师傅,记得我被他们掳去以后,他们就把我带上船,从水路走了两天半;随后就把我移上旱地,囚禁起来。你们看,这不是一条小河么?你们再看那边,地势很高;若教我揣度起来,我们还是奔正西。刚才这两个骑马的是打正西,往西南去的。我们不如履着河道走。” 紫旋风、没影儿还在犹豫,周季龙就说道:“乔师傅说得对,咱们就奔正西。乔师傅是身临其境的人,总错不了。” 四个人打定主意,傍水向西前行。走了一程,河道渐宽。前面横着三岔河口,河口上有两只小小的渔船,料想横当前面这一道较宽的河,必然是正流。问了问渔人,这个三岔河口地名叫七里湾。要想坐船上苦水铺去,还得往西南走,到了卢家桥,才有搭客的船。 九股烟乔茂拿出江湖道上的伎俩,向渔家打听地面上的情形:“有一个地方,紧挨首河沿,地势很高。有这么一家大宅子,养着十几条恶狗,这是谁家?” 渔人看了看四人的穿戴、模样:闵成梁、周季龙是雄纠纠的,穿着长衫,打扮成买卖人;魏廉体格瘦小;乔茂形容猥琐,打着小铺盖卷,一张口摇头晃脑,倒像个公门中的狗腿子。这渔人赔笑回答说:“我们打鱼的天天在水里泡着,除了上市卖鱼,轻易不上岸的。你老要打听什么,你老往那边问问去。” 用手一指道:“你老瞧,由打这里再往西走;过了庄稼地,不到半里地就有一个小村子。” 周季龙道:“叫什么村?” 答道:“就叫卢家村。哦,卢家村地势就不低,你老打听他们,他们一准说得上来。他们本乡本土,地理熟,哪像我们。” 乔茂一点什么也没问出来,但是还不死心,又问:“附近可有辽东口音的人在这里浮住的没有?” 又问:“这里安静不安静?” 打鱼的全拿“说不清”三个字回答,乔茂脸上带出很怪的神气,索性不问了。离开渔船,乔茂向周季龙讨主意:“咱们是奔卢家桥雇船,还是先到卢家村问问?” 周季龙道:“等一等。” 回身向渔人大声问道:“二哥费心,这卢家村紧挨着河么?” 渔人道:“离河岸不远,不到半里路呢。” 周季龙“嗤”的笑了,对乔茂说:“这个老渔翁滑得很,你没看他神头鬼脸的,拿咱们也不知当什么人了;好像咱们会吃了他,他一定是拿咱们当了办案私访的公人了。乔师傅,你也疏了神了。” 乔茂道:“怎么呢?” 周季龙道:“你一开口就叫他相好的,这可不像个小工的口气,你没看他只转眼珠子么?这是老滑头,咱们还是奔卢家桥吧。” 四人走到卢家桥,果然看见桥下停着几艘小船。讲好价钱,四人上船;船家划起桨来,径往苦水铺驶去。乔茂坐在船头,两只眼东瞧西看,全副精神注意两岸;没影儿和紫旋风低声谈话;铁矛周季龙却有一搭、没一搭的和船家攀谈。 周季龙的口齿可比乔茂强胜数倍,他本是双义镖店的二掌柜,功夫也强。慢慢的闲谈,片刻之间,把船家笼络好,一点顾忌心也没有了。问什么,答什么;居然问出地势高而傍河近的三四个地名,又居然打听出养狗最多的人家。有一家民宅,养着六七条狗;有一家烧锅,养着十多条狗。又有一家因养得狗多,惹了祸,把人家一个老太婆、一个小孩子咬伤吓坏,几乎打了人命官司;后来拿出几百串钱,方才私了结了。又问:这里为什么好养狗?据说是地面上不很太平,养狗的人家,不是豪绅,就是富商。 正在谈得起劲,九股烟乔茂突然失声道:“咦,那不是他们么?” 铁矛周季龙愕然四顾道:“你叫谁?” 看乔茂时,两眼都直了。这时候恰有两艘小船,箭似的迎面驶来。小船飘摇如叶,船头上搭着两个客人,并不坐在船上,却昂然立着。两个人俱在壮年,短衣短裤,敞着怀,手摇黑折扇,很显着精神。 紫旋风、没影儿一齐注意;以为乔茂必定看出来船可疑,再不然,船上的客人和他认识。但是转眼间,一艘小船掠着他们的船,如飞划过去了。再看乔茂,两眼还是直勾勾的,并不回头,似乎眼光远瞩,正倾注在前途东岸上。九股烟猛然站起来,一迭声的催船家拢岸;把整个身子往前探着,似要一步跳到岸上去。船家甚是诧异,呆看着乔茂的脸道:“客人,什么事啊?你老可留神,别晃到水里去呀!” 乔茂只是发急,催促:“快拢岸,快拢岸,我们要下船!” 把手举得高高的,冲岸上连连招呼:“喂喂,前面走道的站住,走道的几位站住!” 紫旋风等急顺着手势,往岸上看;东岸上果有五个行人,像是一伙。听九股烟这一喊,五个人倒有三个人回过来瞧;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话,一伙人立刻住脚回头。没影儿忙问:“当家子,他们是谁?” 九股烟急口的说:“是熟人!” 他又大声招呼道:“我说你们站住啊!” 船家努力的摇动双桨,小船掠波靠岸。岸上的五个人忽然喊叫了一声,一齐翻身,拨头就跑。九股烟急了,未等得船头抵岸,飞身一窜,“嗖”的登上了陆地,没影儿、周季龙紧跟着也飞身跳上去。 紫旋风闵成梁也要离船登岸,船家拦道:“那不成!客人,你老坐不坐的,也得把那一半船钱付了。” 闵成梁不禁失笑,忙掏出一块银子,说道:“这使不了,你等着我们。” 这才飞身上岸,跟乔茂一同追赶那五人。 这岸上五个行人一见乔茂等下船赶来,越发的连头也不回的急奔下去,那样子竟要奔入前面那一带竹林。没影儿莫名其妙,在后面追问乔茂:“喂,怎么回事?他们是什么人?” 乔茂顾不得回答,只催快追。 前面五个人全是短衣襟小打扮,有三个手里拿着木棒,两个空着手;有的头上蒙着破手巾,有的顶着个草帽,看模样很不像当地的农人。铁矛周季龙见事情可疑,也顾不得忌讳,长衫一撩,施展开轻身提纵术,立刻赶过来。 九股烟乔茂回头看了一眼,用手一指路旁,叫道:“三哥奔那边,咱们两边截。”一面跑着,一面提起喉咙喊道:“呔,前面走道的人站住!喂,站住!” 前边的五个人着实可怪,若是五个人分散开逃走,就不好追了,这五个人却抱着帮,拚命往一块跑,镖师们顿时就要赶上。五个人失声叫了一声,互相关照了几句话,也不知说的什么,依然大踏步奔竹林跑。九股烟乔茂喊道:“呔,前面可是海州泰来骡马行的骡夫么?快给我站住!” 乔茂这一嗓子顿时生效,五个人骤然吃惊,一齐回头,情不由己的往前狂跑了几步;忽然又站住,张惶失色,不敢再跑了。五个人又互相关照了几句,好像晓得脱不开身,老老实实的回身止步,不等乔茂、周季龙追到,反而惴惴的迎上来。内中两人满面惊慌的说:“爷们,我们尽快走着,一步也不敢停,一步也不敢走错了道。我们一路上任什么话也没说。你老不信,只管打听!” 这五个人说的话很离奇,铁矛周季龙飞身急追,越过了乔茂,首先赶到。把兵刃亮出来,提防着五人动手,正要喝问他们。谁想这五个人,倒吓得跪下了三人,齐声的央告道:“我们真是没说话!你老算一算路程,我们连半天也没敢耽搁呀!除非是走错了道,那是我们路不熟呀。” 周季龙一见这情形,简直莫名其妙,不禁问道:“你们说的什么,你们是干什么的?” 五个人你瞧我,我瞧你。周季龙的话本很明白,这五个人竟瞠目不知所答,只是瞅着周季龙那把短刀害怕。那站着的两个人一见同伴跪下了,也跟着跪倒。青天白昼,五个人打圈跪着,只叫饶命。 周季龙忙催道:“这是怎的!快站起来,不要下跪,起来!起来……” 五个人还是磕头礼拜的央告,展眼间乔茂斜抄着追过来。铁矛周季龙忙问:“乔师傅,他们五个人都是谁?你一定全认识他们了,难道他们就是咱们要找的人么?” 乔茂摇头道:“不!不!” 用手一指内中的一个胖矮汉子,说道:“我只认得他,他就是咱们海州泰来骡马店的骡夫。” 周季龙一听这话,猛然省悟过来,把头一拍道:“嗬!看我这份记性!这可不像话,你们快起来吧,别跪着了。” 五个骡夫惴惴的跪着;周季龙一开口,露出海州口音,五个人顿时上眼下眼,把周、乔二人打量一个到。周、乔二人为访镖银,都改了装,这五个骡夫偏偏也都失了形,七个人十四只眼睛竟对盯了半晌。 乔茂失笑道:“周三哥,我不信你还不明白,他们就是在范公堤失镖被掳的那五十个骡夫。这一位胖矮个,脑袋长着一个紫包,所以我才认得他。” 骡夫也省悟过来了,先后站立起来;垂头丧气,脸上都很觉挂不住。那年老的一个向周季龙面前凑近了一步道:“你老是咱们海州双义镖店的周二掌柜吧?” 那个额长紫包的胖矮汉子也对乔茂发了话:“你老估摸是咱们海州振通镖店的达官,是不是?我记得你老不是姓柴,就是姓乔。” 说话时,没影儿魏廉、紫旋风闵成梁也都赶到。周季龙把刀插起,忍不住哈哈大笑。五个骡夫越发的难堪,怏怏的抱怨道:“好么!二掌柜,哪有这么来的!你老拿刀动杖的,差点没把我们吓煞!” 五个人个个露出羞惭怨忿的神色来。 但是,四镖师无意中得逢被掳脱险的骡夫,自然人人心中高兴;以为这总可以从他们口中探出盗窑的情形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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