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凤歌 > 震旦1·仙之隐 | 上页 下页 |
六十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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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鬼叫什么?有叫的力气,还不如使到考场上去。哼,玄冥可是转了左眼的,再考不上,你就不要怨天尤人!” 简真撅着嘴巴,不时斜眼瞅人,那眼神实在幽怨得很。 “禹封城!”简怀鲁冷不丁说,“你是苍龙人里的大甲士士,今天见了甲士同行,还有一个苍龙同道,你要不要也见见?” “谁?”禹封城目光一转,落到远处的方非身上,心头无端一跳,冲口而出,“苍龙度者?!”禹笑笑也转过目光,饶有兴趣地打量方非。 “吹花郎,这东西你打哪儿弄来的?”禹封城口无遮拦,女儿心里着急,扯他衣角。大甲士急忙改口:“嗐,他不是东西,也不对!嗐,管他是不是东西,我就是想不通,这年头,还有人点化裸虫?” “老甲鱼,你嗓门小点儿行吗?你这么一嚷,玉京城也得听见了。”简怀鲁皱了皱眉头,“这孩子身世蹊跷,我们私下里说比较好!” 禹封城忙把嘴巴闭上,眼睛冲着方非连连打转。 停好了车,一行人走路进京,一路上畅叙别情。禹笑笑也来参加八非天试,她一眼望去,神气清朗,道力不浅,申田田又爱又羡,少不了又把简真数落一顿。大个儿老大没趣,他奈何不了母亲,就找方非出气,从驻车场走到玉京,也没跟小度者说一个字。 离开华盖车,众人只带了随身物品。尺木长大累赘,方非本想留在车里,可是看那青木,心中又闪过长牙龙的影子,巨龙凄凄惨惨地看着他,眼里充满了哀求乞怜。方非于心不忍,只好把它带在身边。 禹笑笑带的东西却很奇怪,像是一个鸟笼,遮得密不透风,里面不时传来剧烈的扑腾声。 简容猜是一只大角鹰,简真猜是一只鬼眼蝠。兄弟俩打了赌,简真怂恿简容去问。申田田却拉着禹笑笑说个不停,儿子一旦靠近,她就大吼大叫:“一边去儿,没看见我跟你笑笑姐说话呢?” 大个儿心痒难煞,使了个“巽地呼风符”,掀起一阵小小的旋风,想把笼子上的遮光布吹走。谁知布料使了符法,紧贴笼子,纹丝不动。禹笑笑有所察觉,转头冲他一笑,倒把大个儿闹了个大红脸,老半天也抬不起头来。 玉京有四大会馆,道者入住,价格便宜,条件虽说寒碜,可是两家人也都不宽裕。会馆以道种区别,禹氏父女是苍龙人,苍龙会馆在勾芒城,玄武会馆在玄冥城,一东一北,各不相邻,所以入京以后,只好分道扬镳。 两边恋恋不舍,禹封城直叫“箕字组会了面,怎么也得喝两蛊”,简怀鲁深表赞同,两个老酒鬼定了死约会。申田田抱着“小可怜儿”难分难舍,还弹了几颗老泪。倒是禹笑笑年少豁达,笑眯眯地安慰说,安顿下来,就来玄武会馆找阿姨玩儿。 方非走在玉京街上,惹来回头不断,道者们不胜惊奇,一个个大呼小叫。 对于小度者来说,玉京的一切也很新鲜,头顶的飞车呼啸而过,飞剑、飞轮嗖嗖往来,其间还夹杂着甲士的扑翅声。道路两旁尽是奇花异草,芳香阵阵袭人,这些花草无时无变,方非路过的时候,还是一大丛重瓣紫菊,走了不过十米,回头再看,只见满天星似的小花。花朵儿一变,花香也跟着变化,总之变来变去,几乎没有一朵重样。 吹花郎大为不屑,跟方非说,这些花儿都是‘镜花符’变出来的幻象,没有一朵是真的,不过城里人向来浮躁,就爱这些虚有其表的东西,一朵真花儿,他们瞧不到两眼就生厌了。 山野里的道者,大多长发垂肩,至多用一根丝带挽起,一到玉京,发式千奇百怪,瞧得行人眼花。有人头发高举,好似云浮半天,“云朵”形形色色,有悠闲飘逸的白云、电光闪烁的乌云、浓墨重彩的朝云、喷烧如火的霞云。最离奇是一种冲天爆炸的蘑菇云,云里的亮色骇人眼目,像极了原子弹的闪光,设计它的理发师,没准儿来自红尘。 说到这儿,申田田忍不住纠正方非,震旦里没有“理发师”,只有“幻发师”,玉京人说到打理头发,不说“理一理”,只说“幻一幻”。 一路上还见羽毛幻发、龙角幻发、虎牙幻发、飞蛇幻发、海棠幻发、珊瑚幻发、水母幻发、虹幻发、花幻发、日幻发、月幻发——这一类幻发,可以阴晴圆缺,跟着天上的月亮变化! 申田田瞧得心里痒痒,很想也去“幻一幻”。经过一间“爱吾爱幻发屋”女狼神犹豫了好一阵子,十粒金的价码还是叫她知难而退。 幻发屋旁边是一间“心随吾变文身坊”,不少道者进进出出,干干净净地进去,花里胡哨地出来,脸上、额上都是文身——云纹、雷纹、凤纹、兽纹,花纹……五颜六色,闪闪发光。据简怀鲁说,这叫“心情文身”,亮度色彩,可随道者的心情变化,忧愁时若有若无、欢喜时明亮鲜艳、悲伤时暗淡无光、愤怒时又炽亮耀眼。 简真瞧得又喜又羡:“我哪天也来文一个!”申田田一听大怒:“你敢弄这些花唿哨,我就剥了你的皮!”大个儿气恨交加,小声咕浓:“只许当妈的幻发,就不许做儿子的文身吗?”女狼神回答得倒也直截了当:“那又怎么样?你要做了我妈,你也可以这么干!” 玄武会馆地处东北,活是一个圆溜溜的大龟壳。八非学宫大开山门,五湖四海来应试的学子实在不少。会馆里房间紧张,一家人只分得了两间。简氏失妇和简容一间,方非、简真合住一间。简真记恨在心,板着胖脸,对方非不理不睬;方非想不透怎么得罪了他,碰了两次不软不硬的钉子,心里也恼火起来。两人瞪眼对视,好似一对斗鸡。 吃过午饭,全家人租了一辆龙马车。那辆车半龙半马,昂首阔步,在心照渠上留下了一溜儿水迹,跟着信步上岸,轻快地踏入了蓐收城。 这一座白虎之城,走到哪儿都是白花花的一片。白虎人深信,白色是世界的本色,当年鸿蒙创造世界,幽暗深渊里的第一缕光,不也是白亮亮的吗? 龙马车一阵小跑,越过宝轮大道,穿过穷奇小巷,到了灵河岸边,嘚嘚嘚沿河向南,进入猫儿咪大街,最后在“猫鬼钱庄”停了下来。 钱庄气象庄严,大门面朝灵河,占尽了河边的好风水。钱庄没有门牌,也没有招牌。白房子的顶端,悬了一只白眼金瞳的巨大猫眼,金瞳子变幻无方,一会儿圆圆溜溜,一会儿细细长长,一阵子小得如同针眼儿,一阵子又大得异乎寻常——有见识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时钟,可能看懂的却没有几个。 下车出了一件怪事。离钱庄三百多米,耸起一座水汪汪的圆房子,这颗大水球方非在山项见过,本来无门无窗,这时发一声响,好似炮弹出膛,射出一个人来。 该人浑身半裸,飞了一百多米,砰地摔在街心,一辆龙马车横冲过来,几乎儿踩扁了他的脑袋。 申田田见了,借以教训儿子: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赌钱的下场!你们两个要是进了那儿,结果就跟这个窝囊废一样,叫人扒光衣裳,从里面扔出来。” 大水球竟是个大赌场!两兄弟半惊半恐,盯着地上那人。“窝囊废”不知死活,躺了半晌,居然蠕动两下,慢慢地爬起身来。车辆前前后后,从他身边冲过,他倒像是个没事人儿,拍了拍仅有的裤权,转过身来,冲着兄弟俩毗牙一笑。 这人五官端正,甚至十分英俊,身材不胖不瘦,不高不矮,但以红尘的标准,也是绝好的体态。不过他一脸灰败,眼圈儿乌漆抹黑,就像三五年没有合眼,身上几处瘀伤,似乎刚刚挨过毒打,头发乱蓬蓬地泛着油光,那上面的味儿一定很可怕。 窝囊废满不在乎,把手伸到裤档里挠了两下,又冲一个飞过的女道者吹了声口哨。女道者闹了个大红脸,几乎没有撞上路边的墙壁。窝囊废发出一声下流透顶的怪笑,一瘸一拐地穿过大街,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。 “太不要脸了。”申田田气得脸色铁青,瞪着两个儿子发狠,“你们要是到了这一步,还不如死了算了。” 两人被她瞅得不敢出声,这时一头拉车的虬龙闲极无聊,打了一个响亮的哈欠,吓得简容小脸惨白,死死揪住方非不放。 进入钱庄大厅,周围明亮可鉴,光溜溜的地板上,行走着许多奇怪的生物。它们活是五尺大猫,大头尖牙,伶俐可喜,眼珠白里泛金,透着一丝狡绘。 大猫儿没有尾巴,衣裤十分宽大,除了遮羞以外,几乎没有用处。它们跟人一样直立行走,可又改不了天生地长的习惯,老是佝偻向前,显得鬼鬼祟祟,有时还把身子弓成虾米,撑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腰,那德行就跟红尘里的老猫没什么两样。 它们不穿鞋袜,脚掌上的肉垫又厚又软,走起路来悄没声息。它们匆匆忙忙,一刻不停,有的走来走去,有的占据柜台,说话咩声咩气,也柔和、也冷淡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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