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凤歌 > 震旦1·仙之隐 | 上页 下页


  房门吱呀开了,老妇人慌张探出头来:“咦,你回来了?”方非向门内张望,可是不见有人不由十分纳闷:“伯祖母,来客人了吗?”

  “客人?”一转眼,老妇回复了平静,“没有啊!我等了你老半天,刚才睡着了。”

  “你刚才在说话!”

  “说梦话吧。”

  梦里跟人吵架?方非心中犯疑,上下打量老妇,伯祖母若无其事,反问:“你的脸怎么回事?”方非顿时一阵慌乱:“骑车骑车摔得!”

  伯祖母看了放飞一眼,淡淡说道:“饭菜亮了,我去热一下……”

  吃罢饭,老摆钟以敲十点。老妇心事重重,端着烟杆一口未抽,任由香草袅袅燃尽。

  “伯祖母!”方非想起了一件事,“黑魁回来了吗?”

  “啊?”伯祖母吃了一惊,“它不在家吗?”

  “我出去看看。”方非挑了几块排骨,快步来到后院。老黑狗闻声从狗屋里钻了出来,见是方非,喔了一声,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。

  方非扶摸黑狗的颈毛:“怎么了?不开心……”老狗的鼻子里哼了一声,抖擞站了起来,叼了一块排骨,咯崩咯崩地嚼了起来。

  它吃完了骨头,趴回地上,似乎不胜负荷,发出粗重的喘息声。

  方非返回客厅,担忧说道:“伯祖母,老黑病了!”

  “不,它没病!”伯祖母幽幽的叹了口气,“他只是老了!”

  回到卧室,老摆钟敲到11点。方非膝盖肿的厉害,忍痛写了几页作业,忽听笃笃敲门,开门一看,不见有人。地上放着一个瓷瓶,瓶上压了一张字条,用毛笔写着:“敷在伤处。”

  笔记是祖母的,瓶子里装着药酒,透出一股奇香。他拿着字条,不觉眼眶潮湿。他关上了门,用药酒涂了一遍伤处,只觉浑身清凉,痛楚似乎减轻了许多。大约太过舒服,他关灯躺下,不一会儿就迷糊起来。

  一阵呼噜声把他惊醒。方非一张眼,两团绿光近在眼前,他一惊坐起,绿光逼得更近,热乎乎的气息碰到他的脸上。

  “黑魁!”方非一愣:“是你?”

  老狗一声不吭,叼住了少年衣衫,方非不由随他下床,赤裸的双脚踩着楼梯,悠悠的凉气直透脚心,经过老人的卧室,门里传来细微的鼾声。

  来到客厅,月光入户,被门窗剪下了一角,树影投入厅中,好似一只沉默的幽灵。

  老黑狗跳上饭桌,人立起来!他的嘴里叼了一支毛笔,对着那张墨龙大画,又点又画,似模似样。

  这一刻,方非见到了生命最奇特的情景——这只大狗在画墨龙的眼睛!

  他呆在那儿,仿佛失去了知觉。“这都是梦”他拼命提醒自己。可是黑魁点完了龙睛,跳下桌子,叼着方非的衣角,将他拖到了一边。

  墨龙蠕动了一下!紧接着,龙眼亮了起来,发出惨淡的绿光。方非的神经也快要绷断了,可是更离奇的还在后面——墨龙挣了一下,从画纸里探出头来。

  龙头十分硕大,龙角几乎撑到了屋顶,接下来是他的颈,它的身,经过方非身边,少年甚至看见了乌油油的龙鳞。

  龙爪也探了出来,爪尖犀利发光。巨龙从小小的厅门钻了出去,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。

  墨龙飘在天上,如同一如苍黑色的烟雾。它绕到槐树的下面,身子一圈圈的盘绕树干,直到龙尾出尽,整个儿盘在了老槐树的树干上。

  一条龙缠住了一棵树!可还没完,在墨龙的驱使下,对着满天星月,槐树徐徐转动起来,好似车轮轴承,转了一圈两圈三圈……足足转满了九圈,地上传来了细微的叮当声。

  连带跟下土壤,槐树向西挪移,大地活像是一个饿人,森森然张开了一个大洞。老黑狗拖着方非走到洞前,入口处可见数计石阶,乳白色的云气从下涌起。

  方非望着洞口发呆,冷不妨老黑狗从后一顶,他还来不及一声惨叫,就的一头栽进了洞里。

  石阶深入地下,少说也有百级。惊叫声在地洞里激起了一阵回响。方非爬起身来,想要逃回洞口,黑狗守在那里,冲他呲牙咧嘴,它无可奈何,只好转身向前。

  前面越走越亮,隐约可见阶上的苔藓。这儿像是一座坟墓,方非想起看过的盗墓小说,心理用起一股颤栗,如果遇到一具绿毛僵尸怎么办。他的身上没有一枪一弹,除了引颈送死,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。

  走了一分多钟,石阶延伸已尽,前方出现了一座石室。室内的云气起伏不定,笼罩着一团明亮的白光。

  “全都是梦,很快就会醒的……”方非反复自我催眠,在室门前站了一会儿,好奇心催促他不往向前,走进光源一看,发光的是一块白色的石板。

  “拿起来。”耳边响起一个声音,嘶哑,果决,方非下意识抓住石板,入手温润,好似活人的肌肤。咔嚓,石室忽地摇晃起来,猛烈无比,像是一艘遭遇海啸的大船。

  方非二话不说,掉头就跑,一口气窜出洞口,却不见了黑狗的影子。

  “黑魁……”少年叫了一声,嗓音里带上了哭腔。

  回头看去,地窟有如一道伤口,正在缓慢地愈合。槐树移回原位,墨龙也一圈圈的松开了树身,绿惨惨的双眼冲着方非笔直瞪来。

  方非几乎惨叫起来,他慌不择路,噔噔噔跑上二楼,上楼前回头一瞥,一段龙尾巴似飞也似钻地进了画中。

  回到卧室,方非的心子呼呼乱跳。他不再怀疑身处现实,可他宁愿活在梦里。这一番际遇太不可思议,会画画的狗,钻出画纸的龙,还有可以移动的大树,这都是一些什么鬼东西?

  发了一会儿愣,方非直到书桌边,拧开台灯,仔细审视那块石版。

  石版大如书本,质地微微其中的一面,用阴文刻画了一个小巧的太极,可惜有白无黑,分不出阴阳两极。

  方非把石板翻来覆去,不经意碰到刻纹,忽觉指尖一热,滚滚的热流直冲后脑。紧跟着,他的指尖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,方非痛得赶紧缩手,石版啪地落在地上。

  方非察看手指,余痛未消,可是皮肉完好,没有一丝伤痕。他迟疑了一下,捡起石版一看,好在没有摔坏,太极图上凝结了一滴鲜血。

  他心下奇怪,想要抹去血迹,鲜血却似沁入了石版,说什么也擦拭不去。纳闷中,那滴血活了过来,化成一条血线,绕着刻纹飞快流转一眨眼,太极图变成了半红半百,两条阴阳月呼之欲出,红鱼长着白眼,白鱼却长了一只灵动的红眼。

  太极无声旋转,白鱼转到了上方,红鱼落到了下方,石版上迸出炫目的强光。方非惊讶极了,伸手一摸,刚刚触及石版,光芒一闪,石版忽然消失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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