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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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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没说完,萧玉翎已啐了一口,骂道:“你才土头土脑呢。” 萧冷心往下沉,原指望梁文靖身份暴露,便能叫萧玉翎死心,如今瞧来,仍是不能,不觉一阵焦躁,重重哼了一声。 萧玉翎扬声道:“老头儿,你怎么做淮安的随从,又给咱们送信,岂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小人么?” 萧冷眉头一皱,正要呵斥,端木长歌已笑笑,忽地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,萧玉翎听得一怔,蓦地失声道:“你……你会蒙古话?” 端木长歌微笑道:“我本就是蒙古人,当年奉窝阔台大汗之命,作为死间潜入宋国,打探大宋消息。可惜宋将孟珙用兵如神,大汗屡战不利,尚未攻下宋国,便已驾崩,以致我身处南朝,却无用武之地……”说到这儿,他目视悠悠碧空,神色竟有些凄然,“二十年……二十年呢,这二十年,草原上不知枯了多少牧草、生了多少牛羊!” 说到这儿,他忽从追忆中惊醒,面色一沉,正色道:“萧先生,如今双方交兵,已到紧要关头。今早我已得消息,蒙哥汗临阵誓师,不破合州,决不还军。”梁文靖听得心头剧震,手足一软,几乎跌落,慌忙按捺心神,双手攥紧树干,几要喘不过气来。 却听萧冷道:“为何攻得如此之急?”端木长歌叹道:“都怪我一时大意,铸成此错。我原以为那乡下小子呆里呆气,草包一个,由他冒充淮安,不但于战事无补,反而会扰乱宋人阵脚……”忽听萧玉翎呸了一声,道:“你才呆里呆气,草包一个。”端木长歌不觉皱眉。梁文靖听到这里,心中却说不出是何滋味,忖道:“别人两次辱骂于我,她都为我出头,足见一片真心,梁文靖啊梁文靖,你真能忍心丢下她么?”他矛盾万分,揪住胸口,恨不得将心也掏将出来瞧瞧。 却听萧冷淡然道:“敝师妹方才出困,神志不清,足下不用理会。”端木长歌瞧了萧玉翎一眼,神色狐疑,唔了一声,续道:“我本以为白朴设下此计,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,自取其辱。更何况有一同行之人,姓严名刚,本为王府侍卫,昔日在临安恋慕一个青楼女子,那女子却是大宋太子的细作,一来二去,将这严刚也赚了过去,作为奸细安插在淮安身边。我对此事虽已知晓,却隐忍不发。后来入蜀,这姓严的得了太子密令,屡次想盗走淮安的虎符,却碍于白朴武功,未能得逞,后来对那乡下小子下手,到底暴露了。” 说到这里,他叹了口气:“事后白朴加倍警惕,对我等日夜提防,但凡大事,均是避着老夫。老夫更加不敢妄言妄动,一路隐忍,来到合州。不料那乡下小子的父亲梁天德乃是当世虎将,先是与伯颜将军大斗骑射,旗鼓相当,后又射死兀良合台元帅,最后还率军将我大军粮草焚烧几尽。就连那乡下小子,也不知从何练成一身惊人武艺,单骑入阵,擒了阿术万夫长。可说这对父子,不是淮安,胜似淮安,逼得大汗一怒之下,立誓破城。” 萧冷静静听着,始终面色阴沉,不见喜怒。梁文靖却听得呆了,默念着端木长歌的话:“可说这对父子,不是淮安,胜似淮安。”这一番评语,出自这敌人之口,震撼人心之处,真是胜过那些宋将的吹捧十倍。梁文靖想起父亲临别时的豪言壮语,不由得左拳紧攥,一腔热血涌遍全身,整个人似要燃烧起来,心中唯有一个念头,转来转去:“爹爹终究没白死,终究没白死……”却听端木长歌又叹道:“萧先生,我军如今粮草不济,不能久战,若是城中大将坚城自守,形势危矣。当务之急,须得萧先生大显神通,将城中大将一一斩于刀下。大将一死,合州守军势必不战而溃,届时大汗一战成功,你我必然名垂青史。” 萧冷神色兀自冷肃。梁文靖却已牙关咬紧,发起抖来,心道:“爹爹为国捐躯,若合州破了,他岂非死得不值……”忽又想起那跛脚老人的话语,想象蒙军入城的惨状,不觉心如乱麻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 端木长歌说罢这些话,见萧冷无动于衷,心思不明,不由颇是忐忑,目光一转,投向白朴满身是血的尸体,当真倍感得意,心道:“白先生啊白先生,饶你武功胜我十倍,终究敌不过老夫一个忍字。往日你处处压在老夫头上,今日还不是做了我刀下之鬼?”想到此处,不由得哈哈大笑。 长笑数声,忽见白朴左袖间似有晶芒闪过,端木长歌一怔,继而胸中涌起一阵狂喜,抢上前去。萧冷皱眉道:“你做什么?” 端木长歌笑道:“我瞧瞧他死透没有?”横身遮住萧冷视线,一膝跪倒,撩开白朴衣袖,那只雪白玉虎赫然在目。端木长歌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上,心知这枚虎符足以调动川中兵马,只需萧冷杀死守将,自己再以这只玉虎号令守军,合州城势必不战自溃。合州若破,蒙军沿江东下,揽尽江南繁华,来日论功行赏,自己便是征服宋国的大功臣。 他越想越美,将那玉虎死死攥在掌心,浑身气力都似注入其中。心中只忖道:“这宝贝可不能让这姓萧的瞧见了,以免分了我的功劳。如今先撺掇他杀了守将是真……”这些念头如电闪过,他正要起身,忽觉心口锐痛,想好的一番说辞尽被这剧痛堵在嗓子眼里,再也吐不出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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