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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


  话音方落,忽觉后心穴道一松,左飞卿叹道:“宁师妹,我知道玉禾谷怎么走,我陪你去吧》”

  宁凝摇头道:“这是小女子家事,左师兄还是下山会合大众为好。”

  左飞卿道:“在你是家事,在我却是本门之事,况且扶弱济困,乃是侠者本分,又分什么家事外事?”

  宁凝看他一眼,空唇微动,终究没有多说,动身走到崖边,凝眸望去,陆渐五人趁此良机,奔走如风,已去得远了。

  宁凝望着五个人影渐渐淡去,心中诸味杂陈,也不知是喜是悲,忽地凄然笑笑,说道:“郎师兄放心,我一定将令眷平安救出来。”说罢转过身子,向南走去,扔下一干山部弟子,望着她的背影,张嘴发愣。

  宁凝盗了山下,走了一程,前方出现数条岔路,略一犹豫拣了一条,方要举步,忽听左飞卿说道:“这条路错了。”

  宁凝又换一条,左飞卿又道:“还是错了。"

  宁凝这要再换,左飞卿叹道:“你可真倔怎么就不问我哪条是对的?”

  宁凝回头望去,左飞卿立在身后不远,白衣无尘,潇洒旷爽(喔),不带半分世间俗气,当下淡然道:“你若不想说,我何必要问。”

  左飞卿望着她,意带审视,眼角掠过一丝笑意,说道:“宁姑娘,你心情可是糟糕得很。”

  宁凝心里有气,冷冷道:“我心情如何,与你什么相干,你不用跟着我,我自己设法道玉禾谷去。”

  左飞卿摇头道:“那可不成,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呢。”

  宁凝疑惑道:“什么人情?”

  左飞卿道:“在灵鳖岛你大可一掌杀了我,却中途罢手,说起来,左某只是你掌底游魂罢了。”

  宁凝流露茫然之色,摇头道:“这件事,我早就忘啦,你可不欠我什么。”

  左飞卿苦笑到:“左某平生最重恩怨,你放我一马,我便欠了你的情,没有偿还欠前,你可不能死了。”

  宁凝一怔,说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要死了?”

  左飞卿深深看她一眼,叹道:“泥人没死,心却死了?”

  宁凝只觉这男子的目光直入人心,自己的心思尽皆被他看穿。不觉心头一颤,垂下头去,左飞卿见他神情凄苦,大气同情之心,说道:“你青春正盛,又如初开之花,本是一生中最好之时,又何苦这么消沉寂寞。你这次前来,都是为了陆渐,她对晴丫头生死与之,又何苦为了这一段无望之情自伤自苦?”

  宁凝怔忡时许,望着远处,喃喃道:“我真羡慕姚姑娘,她能为陆渐而死,可我,连死也不能的。”

  说到这里,才觉自己无意间竟向左飞卿吐露心曲,顿时双颊发烫,拾眼望着左飞卿道:“左师兄。你对仙碧姐姐又怎么样呢?”

  “我?”左飞卿微微一怔,眼力闪过一丝迷茫。苦笑道,“我也不知怎么样。这世上最苦的事,莫过于一厢情愿,这杯苦酒我饮了十年,最懂其中滋味。宁师妹,我镇不远你不我后尘……”

  宁凝叹道:“这么说起来,十年了,你仍是看不开?”

  左飞卿微微苦笑,宁凝瞧了她一眼,摇头道:“既然你都看不开,又何必劝我呢?”

  左飞卿白眉维扬,嘴角浮起一丝苦笑,幽幽道:“是啊,我都看不开,,劝你又有什么用?”说到这里两人彼此对视,心中泛起同病相怜之意。

  蓦然间,左飞卿袖一拂,朗声道:“我来带路吧。”迈开步子,走在前面,宁凝默然相随,空山寂寂,风雪低吟,两道人影前后相叠如一,越发孤寂。

  来到玉禾谷时,已是风停雪住,谷内突触阵阵暖气,谷口滋生初星星碧草。

  宁凝上前两步,扬声道:“爹爹,你在么?”

  谷内有人“咦”了一声,继而就听宁不空哑声道:“你怎么么来了。同行那人是谁?”

  左飞卿暗服宁不空耳力了得,当下说道:“宁不空,你不认得左某人了?”

  宁不空哼了一声,说道:“风君侯,你怎么跟我女儿在一起?是了,为山部的事来?”

  左飞卿笑道:“算你聪明。”

  宁不空略咦沉默,厉声道:“风君侯,你想用凝儿胁迫老夫吗?哼,告诉你,老夫不吃这套。”

  宁凝道:“爹爹,这与左师兄无关,是女儿自己爱来的。”

  宁不空心生惊疑,冷笑道:“那好,你进谷来。”

  宁凝走进山谷,忽觉得身边微风流转,左飞卿也跟了进来,宁凝忍不住道:“左师兄……”

  左飞卿微微一笑:“你放心,我不插手你的家事就是。”

  宁凝心知他意在护卫,不忍拂他好意,只得吐一口气,转过一条碎石小径,忽见宁不空坐在一座洞府前,手中把玩一节纸绳,纸绳从洞府铁门下方穿出,直通洞内,左飞卿低声道:“这洞里墙壁均是铁铸,转移关押山部弟子,以防他们施展山劲破壁。”

  宁凝微微皱眉,宁不空却嘿嘿一笑,说道:“风君侯你说漏了,如今这洞里不但有铁壁,还有几千斤火药,老夫只要将引信这么一搓,洞内两百来人立时化为飞灰。”一边说,一边用拇,食二指捻搓引信。”

  宁凝与左飞卿均是色变,宁凝道:“爹爹,洞中都是老弱妇孺,原本无辜,你何苦与他们为难。”

  “老弱妇孺?”宁不空重哼一声,面色变得异常狰狞,厉声道:“当初落雁峡的火部家眷就不是老弱妇孺?山部这些GOUZAZHONG听了沈舟虚的唆使,害死我火部多少老弱妇孺,你娘就是被山不坠石打断了腿,活活饿死,你难道都忘了吗?”

  宁凝不禁语塞,胸口急剧起伏,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。

  左飞卿皱了皱眉,扬声道:“宁不空,你当真要杀光这两百多人?”

  宁不空冷笑道:“你们既然来了,山部必然没有守住西天门,这罪过可不小,嘿嘿,依照城主脾气,即便不统统炸死,也有五六十颗人头落地。”

  话音未落,那铁门内忽然传来婴儿啼哭,其中夹杂妇人哄劝安慰。

  宁凝听着这哭声,心底至软至柔的地方似被刺了一下,眼眶又酸又热。

  宁不空脸上却露出乖戾神气,厉声道:“哭什么,不许哭,在哭一声,统统炸死。”

  那婴儿哭声顿弱,似被人用手捂住了。

  宁凝胸中好似堵了一团棉花,忍不住叫道:“爹爹……”

  宁不空一摆手,厉声道:“闭嘴,不关你事。”

  左飞卿双眼圆睁,喝道:“宁瞎……宁不空,你还算人吗?”

  宁不空森然一笑:“问得好,好多年前,宁某人就不是人了,是鬼,是魔,是出生!”

  他自称魔鬼畜生,左飞卿反倒骂无可骂。宁凝沉默一阵,忽地抬起头来,说道:“爹爹,火部有种心法,可以虹化自燃,对不对?”

  宁不空闻声知意,脸色一沉,森然道:“你说这个个作甚?哼,你敢胁迫为父?”

  宁凝摇头道:“在这世上,我只有你一个亲人,我敬你爱你,又岂敢胁迫于你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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