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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六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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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骐暗暗有点失望,他本是按着刚才那首诗中的指示在做作,可是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反应。 这时,他接过毛笔,却没有去接名簿,心念一转,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举笔就在光滑的铜镜上一挥,一口气写下了二十个字: 吾欲觅芳踪,面镜而自照。 柳萍秋已深,桃花何曾笑? 写完一掷笔,迳自向里边门户走去,口中道:“劳驾掌柜的,看房间去!” 哪知走到门边,却不见那掌柜的跟上来,一怔之下,停步转身一瞥,顿时心头一呆,旋接暗暗发出一声冷笑。 只见那掌柜的神色,倏然之间,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,满脸和气消失了,无神的目光变成了二道闪电,双眉紧皱,一会儿望望武骐,一会儿又看看铜镜上那应和的诗的二十个字。 武骐暗暗有数,冷冷问道:“掌柜的,你出什么神?” 老掌柜抱了抱拳,一副江湖气派,嘿嘿一笑道:“老朽疏眼,想不到老兄是江湖朋友!” 武骐大笑道:“江湖朋友又如何?” 老掌柜面色一冷,指了指铜镜道:“请问朋友题这首诗又作何解释?” 武骐冷冷道:“掌柜的应该明白,老夫是在唱和前诗!” 老掌柜冷笑道:“不错,老朽应该明白,但却有一点不懂!” 武骐眯着眼,改变了神态,笑嘻嘻地道:“哪一点不懂?” 老掌柜道:“朋友刚才下车时,老夫见车上有‘咸阳蓝府’字样,不知‘咸阳蓝府’是哪一家?” 武骐哈哈一笑,故意要卖弄一下:“掌柜的,说起‘咸阳蓝府’,该又有一首诗!” 老掌柜冷冷道:“什么诗?” 武骐朗生喝道:“咸阳有蓝家,昔为秦相士,今湮已无闻,唯有夫人知。” 老掌柜神色一整道:“夫人但知武家郎,不知咸阳蓝夫子。朋友,你究竟是谁?何以知道本教三夫人与武骐的约言,快与老夫说说清楚!” 武骐大笑道:“相逢不相识,却为音容改,阁下既是江湖人,怎看不出在下脸上的油彩,颚下的假须?”说着已三把两把,把须子扯得精光,露出光溜溜的下巴。 老掌柜脸色蓦地变了一变,冷笑道:“哦!原来就是武少侠,哼!少侠不必讽刺——” 说到这里,转首向一旁瞪着眼看戏的店伙喝道:“王二,发什么呆,还不带这位少侠进房!” *** 在客栈的二进院落,左边厢房中,武骐恢复了本来英俊的容貌,依案支颐,一人沉思。 进房时,那名看似愣头愣脑的伙计,曾严厉的吩咐:“不准离房一步,静待接引!” 现在,武骐吊起一颗紧张的心,静静地等待着,头脑反覆地想着许多悬虑! 譬如,进去后会遭遇些什么?自己一路而来,点苍三子等是否能打听得到消息?来了没有? 这些,都足使武骐悬心了。 时间已近薄暮,昏红的阳光,在窗前仅仅停留一下,就失去了光彩,黯淡下来。 接着天色渐黑,可是这二进落中,依然悄悄地毫无动静。 武骐等得心急不已,陡闻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,停在房外,木板被轻轻推开,他一惊起身,却见是那店伙王二端了一盘菜饭进来。 这时武骐忍不住欲开口询问,那王二却把盘子往桌上一放,冷冷地转身就走,武骐话未出口,房门砰地一声,已经关上。 武骐气得不由恨恨一顿脚,但处在此时此地,他只有忍下这口气,耐心地等待情形发展。 点上了灯,匆匆的进了晚膳,武骐再闲而无聊地等下去。直到初更,院落中,倏响起了一阵步履声。 这次武骐知道引接的人必然到了,精神一振!果然,步履声在房外停止,接着砰地门户又打开,出现三个黑衣大汉,个个肩斜长剑,一脸横肉。 中间的汉子一进门就把武骐打量了一下,冷冷道:“阁下就是武骐?” 武骐淡淡地拱了拱手,道:“不错,请问朋友高姓大名!” 问话的汉子冷冷道:“在下就是内三堂总舵福寿堂下引接舵舵主廉金保,姓武的,本舵现在奉福寿堂堂主之命,接你入坛!” 武骐微微一笑道:“好极,请廉舵主引路!” 那接引舵主冷冷摇摇手止住了武骐举步,却侧首道:“张头目,上去依律行事!” 左边的汉子应了一声诺,手向腰际一抹,呛啷一声,撤出一条二尺的铁链,举步就向武骐走来。 武骐神色一惊,慌忙退了一步,沉喝道:“慢着,这算什么名堂?” 只见廉金保冷漠地道:“这是本堂规律,凡初入本教的朋友,在未蒙录取前,欲往本坛,必须铁链铐手,黑布眼罩,以防万一!” 武骐暗暗一震,感到对方用心叵测,不可不防,急急道:“但在下已蒙贵教三夫人收录了啊!” 引接舵主廉金保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嘿嘿,可以奉告阁下,三夫人并无这种权力,凡欲加入本教的江湖朋友,必须先经过福寿堂审核考验,朋友,若你是诚心而来,就不必怕什么?若另有用心,嘿嘿,现在你也走不了!” 武骐暗暗一想!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?凭这条铁链,也未必能困住自己,这样一想,立刻横下了心,暗暗蓄满真气,以防万一,口中淡淡一笑道:“廉舵主既如此吩咐,兄弟敢不遵命!” 那手持铁链的张头目立刻上前,将武骐双手一背,链子在腕脉“寸关”穴上重重一缠,已上了锁。 武骐蓄在体内的真气,因“寸关”穴上一紧,陡然散泄,他这才发觉这个张头目实在也不简单,敢情是此道老手! 那接引舵主廉金保一见武骐坦然不动,手已锁缚,才微微一笑,对武骐挥挥手道:“客栈外车马已在等候,朋友就随本座上车吧!” 说完一甩头,首先转身出了房门,那张头目及另一大汉双双挟持武骐左右,像监视犯人一样,一齐举步,向客栈外走去。 出了客栈,武骐果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马车,车辕上坐着御车大汉,引缰待发。 那接引舵主廉金保飘身上了车辕,张头目却与武骐钻入车厢,身未坐稳,车轮已动,只听得鞭声连连呼啸,“叭哒!叭哒!”二声,健马一声昂嘶,四蹄飞奔而起。 武骐方向车外偷瞥,想辨一辨朝哪个方向,却见身旁的张头目手一扬,已多出一个黑布头罩,冷冷道:“武朋友,抱歉委屈点——” 话声中,头罩往武骐头上套落。 武骐眼前顿时一片漆黑,这一来,连什么也看不见了,只剩下一双耳朵,灌满了辚辚急驰的轮声及蹄声。 至此,武骐暗暗一叹,放弃了任何一切举动,只静等到达那天魔教内三堂总舵。 他觉得这天魔教一切措置,果然严密得天衣无缝,若非有个与桃面玉狐争风吃醋的三夫人,想要混入,何异难如登天。 夜色是黑的,武骐眼前也是黑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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