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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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皓髮銀髯,蠶眉鳳眼,面如重棗,迎風卓立,恍若天神下降,幾疑漢壽亭侯關老爺重生,神威極為懾人。旁邊,端坐著阿旺藏塔法王。 近千密宗高手,瞻仰了這位大國師神采風範,有的是首次,有的是第二回。 不管是首次抑或第二回,都有著同樣的感覺,那就是這位大國師要比前一位那陰森逼人、望之生寒的大國師高明得多。 可能是昨日擔任評判,大飽眼福的八位大喇嘛走漏了消息,透露了親眼目睹,罕世無儔的那場正殿較技;也許是阿旺藏塔法王端坐在上;或者是聽了這位大國師那神奇妙絕、高明無匹的部署;再不就是這位大國師威態懾人。 眾喇嘛領命得令之際,神態極為恭謹,眉宇間的神色,是發自肺腑的無限敬服,再也看不到一絲往日洋溢充塞的桀驁兇殘神色。 發令完畢,眾喇嘛領命而去,剎那間走得一乾二淨,廣場上除法王背後那八大護法、十二近侍外,再難見半個人影。 南宮毅面帶微笑,恭請法王巡閱那已經調整過的重新部署。 阿旺藏塔法王不聾不瞎,何況他自己更是個胸羅淵博的奇才。 適才的一切,他都沒有放過,熟讀兵書,深通韜略的他,自覺渺小得可憐。 他只有一個感覺:奇才,也有大小之分。這位大魔頭、大國師,竟有經天緯地之才,不讓任何一位古人,人間少有,地上無雙;這塵寰,委屈了這位天外神魔。能請得這位蓋世魔頭,不啻是請到了興周姜子牙,佐漢諸葛亮,實在是本座有幸,布達拉宮當興,滿清朝廷,氣數已盡。 破例棄榻不坐,與大國師把臂走下巨石。 但,南宮毅由始至終並未取出他昨夜費了一個更次工夫,所繪的那張加了部署的布達拉宮形勢詳圖。 難不成他又全部入了腦中?既能憑他那超人智慧全部記下,又何必花那麼多工夫,漏夜不寐地畫圖? 可能,他已經呈交給阿旺藏塔法王了。 全境巡視完畢,天色已近正午。 阿旺藏塔法王發現,如今的布達拉宮與昨夜以前的布達拉宮已不可同日而語,防衛的力量,已陡然倍增。休說是滿朝的幾員上將,數千雄兵,中原武林的一流高手,便是滿朝一半兵力也無可奈何。 根本既固,自然便無後顧之憂,可以放心大膽地謀求攻敵。 南宮毅一路侃侃陳策,所云皆動於九天之上的致勝奇兵,勢若破竹,無往不利,當者披靡。 陪著阿旺藏塔法王由寺中直登孤峰,他要法王居高臨下,俯覽全境,看他一演部署,試試威力。 此時的阿旺藏塔法王,雄心勃勃,溢於眉宇,卓立不坐,傲視腳下。 南宮毅則立於身旁,揮旗飄飄,發號司令。 令旗展處,火器四鳴,高手齊出,舉寺皆動,微疵難尋,天衣無縫,威勢難當,兵機叵測。 布達拉宮成了銅牆鐵壁,眾喇嘛足抵數萬甲兵。 一陣操練,又費了半日工夫,直到日落西山,晚霞滿天,才鳴金收兵。 自此而後,布達拉宮上下,對這位大國師敬若神明,視如天人。 阿旺藏塔法王更是言必聽、計必從;機密不隱,大事共商。 都認為這位大國師勝於先前那位於百倍,可是誰都不知道天外神魔在功力上稍遜了恨天翁半籌。 那日的正殿較技,南宮毅只是智取恨天翁,並非力挫百里相,憑得是機智而非功力,只消細研那七陣輸贏,不難醒悟。 無如,連那八位密宗一流高手的評判都蒙在鼓中。 *** 這一天,是七月三十。 在那萬道金光的晨曦下,峨嵋金頂之上,環坐著一大堆人。 朝霧半開,恍若輕紗,露珠未退顆顆晶瑩,此時的峨嵋益顯靈秀,金頂觀日出,奇景天生。這些人,該是詩人墨客風雅士。細看不是,卻是三山五嶽、四海八荒的武林人物。 算算人數上百,全都是當今宇內的一流好手,俱皆武林精英一時之選,鋼鐵般的陣容,聲勢之浩大,能震動天下,沸騰四海。 本來,錯非這武林頂尖高手,焉能登得上金頂絕峰? 武林甚多風雅士,難不成他們也雅興登臨,來這金頂觀日出?不錯! 他們一個個神態悠閒,盤膝面東,望著天邊那輪漸漸爬起的紅日,眼睛眨也不眨,誰也未說話。 似是為這自然的奇景,吸引得入了神。 觀日出,看的是一瞬間的那輪紅日,等它爬高了,就沒看頭了。 群雄神似自太虛而返,神色顯得無限滿足,卻又有點意猶未盡,吁了一口氣,這才緩緩收回目光。 日出,沒看頭了,總不能默默地悶坐著?於是,打開了話匣子。 老一輩的歸老一輩的,小一輩的歸小一輩的,小一輩的永遠不願意跟老一輩的在一起,假如都圍坐一堆,舉止言談之間,那很拘束。好在,金頂地方不小,看過了日出,很自然地立刻分成了兩堆。 老一輩之中,最放蕩形骸、豪邁不羈的是丐幫五老,九指追魂蒼寅,所以,蒼老五先開了口;那是近乎調侃的笑罵,是向著一位身材頎長的青衫老者:「端木老兒,怎麼樣?上次蒼老五要你那寶貝兒子帶給你的話,沒錯吧?出來曬曬太陽,憋久了會發霉,大清早看日出,既飽眼福,且神清氣爽,地是靈秀峨嵋金頂,人是精華畢集,無殊群英大會!這不比你躲在那長年難見天日的不歸谷裏貪戀溫柔,偎紅依翠,享盡人間風流好得多!」 這位身材頎長的青衫老者,長眉鳳目,五綹長髯迎風拂動,神態飄逸,舉止瀟灑,正是那名震武林的不歸谷谷主端木長風。 端木長風是真名士,他的風流,舉世皆知。不歸谷中釵光鬢影,選盡天下美色,為人亦俠亦魔,介乎正邪之間,行事一憑好惡,從不管毀譽褒獎貶,也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,但是他似乎也獨對這位風塵異人感到頭痛,窮於應付,聽了這令任何人都會臉紅的話,他卻不在乎,捋髯笑了笑,道:「臭要飯的,你擠眉弄眼,鬼叫個什麼?天風甚大,小心閃了舌頭,我這不是出來了嗎?」 蒼寅冷哼一聲,仟怒說道:「那怕你不出來,老要飯的想好了,這回峨嵋之會,要再見不到你的鬼影兒,老要飯的就要請准夏少俠,跑趟不歸谷放起一把火把你的鬼窩燒個精光,看你能躲到幾時。」 老一輩的相顧失笑。 端木長風聳肩攤手,笑道:「有本領你臭要飯的只管請,我雖怕定了你,可是我那隊煞是厲害的娘子軍、雌老虎可沒把你臭要飯的放在眼內。她們也見不得生人,要是粉拳玉腿拆散了你這身老骨頭,你可別怪我端木長風事先沒打招呼。」 老天真們哄然大笑,皓首神龍齊振天幸災樂禍,微瞇一雙老眼,斜瞥蒼寅,嘿嘿笑道:「這回臭要飯的可吃了癟,他是天不怕,地不怕,生平就見不得娘兒們,那就像耗子見了貓,躲都發地方躲。」 又是一陣哄然大笑,蒼寅老眼一瞪,尚未說話。 突然一聲輕笑,他身旁一位身形瘦小的老化子咧嘴笑道:「齊老兒,你搞錯了,我家老五怕的只是無鹽嫫母兇婆娘,可不怕花不溜丟、嬌滴滴的小娘兒們,像端木老兒那群鶯鶯燕燕,我家老五一見準酥了骨頭,拼著被拆也要往不歸谷裏鑽。」說話的,是丐幫四老,活報應仇英。 這一來,何止哄然?簡直捧腹,尤其齊振天,他笑得更起勁兒。 蒼寅哭笑不得,老臉一紅,挑眉瞪目,怒罵說道:「好老四,你竟敢吃裏扒外,窩裏反地幫老猴兒計算我,這種朋友交不得,乾脆拆夥算了。」話落,伸手便抓。 活報應仇英笑聲中瘦小身形滴溜一轉,橫移數尺,躲得遠遠的。 蒼寅毫不放鬆,一聲怒罵,方待追撲。 有人說了話,那是個矮胖老叫化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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