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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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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對如此情勢,這位宇內第一奇才,頓感束手,五內欲焚,沒了主意。 岳鍾琪,好不緊張,連忙嘿嘿笑道:「閣下,我時間無多,你也應該不會願意谷底這些人,久做我階下之囚。」 他是唯恐夏夢卿會不顧一切地改變了主意,是以不得不催促夏夢卿快一點。 夏夢卿目光呆滯,根本就像沒聽到,良久才面色木然,唇邊閃過陣陣抽搐,近乎自言自語地說道:「天不助我,橫豎都是一死,我為什麼不讓他們死得瞑目,死得壯烈,成仁取義,庶幾無愧?」 他說來平淡,岳鍾琪可差點驚破了膽;表面上,他不能不強裝鎮定,聳肩攤手,一笑說道:「閣下怎麼也有這種想法?有道是:螻蟻尚且貪生。我不以為他們這些有血有肉的人會……」 「閉嘴!匹夫!」夏夢卿突然瞋目大喝,激動得失了常態:「岳鍾琪,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的廉恥喪盡,貪生怕死嗎? 「面對這麼多位忠義之士,你應該羞煞愧死,身為漢族後裔,你竟然喪心病狂,滅絕人性的迫害同類,留你何用?你只要敢,你就支使那些大內鷹犬動手吧!我讓你遭報應。」右掌緩緩提起。 岳鍾琪沒想到原來十拿九穩的辦法,會在這轉瞬之間,起了那麼大的變化,一連退了兩步,目光難掩心中恐懼,嘿嘿揚笑,笑得顫抖且極為勉強:「夏夢卿,你,你,我不以為你會這般貿然輕舉妄動,你真的不顧谷底那批人的性命了麼?」 夏夢卿星目噴火,咬牙說道:「岳鍾琪,你少說廢話,也莫再以此要脅我!谷底都是大漢民族碧血赤心的忠義之士,為民族大義,為復國大計,他們願意死,能死,他們死得重於泰山,死得轟轟烈烈,名傳千古,永難不朽。不像你這民族的叛賊死得令人不齒、令人唾罵,知道這兩句麼?青山有幸埋忠骨,白鐵無辜鑄佞臣。你,我要你學學秦檜、万俟萵那兩個奸賊,也跪在這葫蘆谷底!神女峰何其有幸;而你,岳鍾琪,卻玷辱糟蹋了一塊白鐵……」 岳鍾琪豈止臉上變了色,簡直心膽欲裂,連連倒退,駭然說道:「夏夢卿,你真敢這麼做,你可不要懊悔……」 「住口!匹夫!」夏夢卿陡揚輕喝,掌提全胸,已凝足了枯禪掌力,恨得咬騰出血:「正邪自古同炭冰,奸佞由來難得頭,你死了這條心吧!」 岳鍾琪魂飛魄散,就要揮手張口傳令。 夏夢卿陡挑劍眉,揚掌待發。 千鈞一髮,驚心動魄。 驀地,神女峰後響起一聲震天懾人的靂霹大喝:「岳鍾琪,你敢!」 一條魁偉的黑影與一條無限美好的纖小雪白的人影劃空疾射而至。 夏夢卿倏然驚顧,一見那雙人影,面上表情難喻,頓時怔住。 岳鍾琪目力也不差,身形一顫,連忙俯首躬身:「卑職該死!卑職不知侯爺與夫人也在此地……」 黑白人影先後射落崖頭,正是那神力威侯傅小天與薛梅霞。 傅小天沒理躬身恭迎的岳鍾琪,第一眼就看夏夢卿,環目神光閃爍,咧嘴笑道:「老弟,你好。」 夏夢卿此刻威態盡斂,俊面還帶點煞白,微微一笑,道:「託侯爺洪福,夏夢卿尚稱粗健。」 立即轉過頭望著站在傅小天身旁的薛梅霞,唇邊卻是微抖地強笑說道:「小妹,你好。」 薛梅霞打從一現身,美目就始終緊緊地盯住了他,聞言,那原本就在目中徘徊的閃爍淚光,毅然往外一湧,但她到底沒讓它墜落胸前,牽動了一下香唇,笑了!笑得令夏夢卿心碎腸斷,她沒答夏夢卿問話,道:「夏大哥,我終於還是找到你了,真是不容易啊!」 夏夢卿一襲儒衫無風自動,玉面上飛快地掠過一絲痛苦的抽搐,笑了笑,沒有說話。 而薛梅霞卻沒有放過他,無阻柔婉地輕輕說道:「夏大哥,你的傷勢,全好了麼?」她根本沒顧慮到夫婿就在身旁,這種問話的神態、語氣,能令每一個做丈夫的嫉妒。 傅小天,他始終面帶微笑地看著他們兩個,絲毫沒有介意。 夏夢卿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那雙令他心悸的目光,淡淡笑道:「謝謝你,小妹,我的傷勢早就好了。」他似乎不願多說一句。 薛梅霞應該是滿腹的話兒,可是她如今就不知該從何處說起。 一時,空氣靜得很尷尬。 傅小天是有心人,望著夏夢卿一笑,打破沉默,說道:「老弟,咱們待會兒再談,容我先把事情解決一下。」 轉過頭來,立刻沉下了檢。「站好了,聽我說話。」 岳鍾琪這才敢抬起頭來,站直身子,恭謹答話,說得戰戰兢兢:「卑職,卑職洗耳恭聽。」 傅小天揚了揚濃眉,道:「岳提督,我這次出京,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嗎?」 岳鍾琪想使狡猾,可是當著這位神力威侯,他不敢,只得答道:「卑職知道。」 傅小天環目威棱一閃,沉聲說道:「那麼?你敢搶我的差事,誰給你的膽子?是因為你身懷密旨,我不敢拿你怎麼樣,是麼?」 岳鍾琪嚇得機伶一顫,連忙躬身俯首:「卑職天膽也不敢冒犯侯爺。不過,卑職斗膽以為維護大清朝廷的安寧,這也是卑職的責任。」 好利的一張口,傅小天神色一變,倏又淡淡笑道:「算你有理,現在我告訴你,我自請出京,為得就是找回那兩件御藏重物,這件事,我會做,用不著你們幫忙。」 岳鍾琪道:「卑職省得。」 「那就好。」傅小天淡淡說道:「我來了大半天了,剛才的事,我已經了然,你這種手法太卑鄙,也嫌得太陰毒!現在你傳令,讓他們撤去埋伏,打開谷口。」 岳鍾琪低著頭沒動,也沒答話。 夏夢卿星目異采一陣閃動,難掩激動地忍不住插口說道:「侯爺,夏夢卿已領受良多,你怎好……」 傅小天轉過臉來一笑接口,道:「老弟,你別搭腔兒,這是咱們兩個的事,我不願意別人插手涉足,要知道我也不會放過你,不過我不會用今夜這種辦法。」 夏夢卿微微挑了挑劍眉,笑了笑道:「既然這樣,我只有再領一次情了,錯過今夜,我隨時恭候。」 傅小天濃眉一剔,大笑說道:「老弟,你知道我為什麼趕來嗎?老實說,我目的不是替你解圍,而是我揣測你閣下要藉雷雨做龍騰之動,好在完全不是那回事,否則今夜你我便勢成水火,那將不是像現在這樣談笑言歡了,所以,你大可不必領什麼情。」 夏夢卿心中微微一震,面泛淡笑,沒再說話。 傅小天也望著他笑了笑,隨即轉向岳鍾琪,沉下臉,問道:「岳提督,我的話你聽見了麼?」 「卑職聽見了。」岳鍾琪低著頭作如是語。 傅小天神色微變,目射威棱,沉聲說道:「岳鍾琪,你敢不聽?」 「卑職不敢。」岳鍾琪身形一顫,頭垂得更低,道:「只是,卑職奉旨行事,身不由主,請侯爺恕罪。」 傅小天聽得一句奉旨行事,面色稍霽,想了一想,道:「看在你奉旨行事的分上,我饒你這次……那麼要怎麼樣你才肯撤伏開谷,說吧!」 岳鍾琪倒真有點膽子,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是冒了多大風險。聞言,暗捏冷汗,吁了一口大氣,道:「謝侯爺不罪之恩,除非夏夢卿立即交出那兩樣御藏重物。」 傅小天勃然大怒,神色剛變,倏又變為一片平和,淡淡說道:「看來你是非搶我的差事不可了。」 岳鍾琪身形又是一顫,答得很狡猾:「卑職不敢。不過,卑職知道侯爺赤膽忠心,諒必不至叫卑職違抗聖旨。」 傅小天突然縱聲大笑,聲似龍吟,裂石穿雲。 「好口才……」笑聲一斂,忽作驚人之語,道:「那麼,你下令放火吧!我可以告訴你,德郡主也在谷底,你只要認為自己能負得起這個責任,你就燒吧!」雙手往背後一負,不再言語。 這話的確像個晴空霹靂,不但岳鍾琪心神震動,就是夏夢卿也大感意外。 夏夢卿情知傅小天蓋代奇豪,不屑謊言,不會使詐,不由暗暗一嘆,心想:看來,自己又欠了她一筆人情債…… 岳鍾琪卻意猶不信,連忙轉身抬頭,向著谷底竭力察看,不看還好,一看之下,只覺腦中轟然一聲,險些昏厥。 可不是麼?一個身材纖小的黑衣人兒,不知由何處走出,更不知由那兒入谷,正自緩步走向群雄,一點兒也不差,正是那刁蠻、嬌貴的美郡主德怡。 這一來,岳鍾琪可坐了蠟,扎了手!他奉旨行事,甚至可以不聽傅小天的,可是,他有幾個腦袋,敢連同這位當朝親貴的大郡主也一起葬身火窟?聖旨沒叫他這麼做。 岳鍾琪呆呆愣立,作聲不得,傅小天卻淡淡發話說道:「我不妨告訴你,德郡主早已洞悉一切,她比這些被圍谷底的武林群豪來得還早,只是一直隱身谷底中,沒露面罷了。」 如今,岳鍾琪他尚有何話可說,暗暗一嘆,就要傳話對崖撤伏開谷。 更驚人的事,突然發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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