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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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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話不錯,倘若果如那兩名黃衣喇嘛之言,少林率先加盟,那不但不是羞恥,反是無上光采。 只是,大悲禪師他忽略了夏夢卿以前的告誡,夏夢卿他身為先明宗室,雪恥復國,光復神州之心,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殷切;若無確實根據,若非事不可舉,他領導唯恐稍遲,怎會反過來加以告誡阻止? 再說,憑他那威震宇內的玉簫神劍閃電手七字名號,他也斷斷不會無中生有,謊言騙人,果真如是,他還配稱那宇內第一的一個奇字麼? 乍聽是理,蒼寅為之語塞,一時沒能答上話。 大悲禪師又道:「夏少俠沒表示什麼,他只要老衲代為傳言武林各門各派的領袖人物,半個月後在峨嵋和他會面……」 「這不結了麼?」蒼寅突然冷冷道:「你老和尚還有什麼費解的?夏少俠他想提早約期,改變地點,所以才突然遍傳武林帖。」 這分析也頗合理,聽得諸人頻頻頷首,皆表同意。 說話間,葫蘆谷口陸續地又走進了好幾個人,那是五莊四寨的五位莊主、四位寨主及豫西朝天堡主先後來到。 看看人數,該來的全到齊了。 看看天色,轉瞬即是初更。 按理說,傳出武林帖遍邀天下的人,應該先到等候。 可是,到了這個時候,片刻之後約期便屆,夏夢卿卻仍未現俠蹤。 儘管如此,誰也未有絲毫怨言。 時間悄悄過去。 月影漸漸高移。 初更已屆。 驀地,狂笑驚人劃破夜空,在那百丈高低的葫蘆谷頂,危崖之上冒起了一個黑衣人。 群雄聞聲抬頭驚顧,禁不住面面相覷,互相探詢。 在場都是當今武林一等一的絕世高手,縱然距離近百丈,在那輪皓月冷輝照耀下誰都能清晰地看到。 那不是傳帖人玉簫神劍閃電手夏夢卿。 而是白面無鬚,極其陌生的中年人。 就在群雄滿腹疑雲,難知所以之際,笑聲倏止,崖頂黑衣人向谷底揚聲發話:「夏夢卿果然是極孚眾望的絕世奇才,單憑一紙相邀,竟能驚動天下,使這多位當世高人不遠千里,趕來葫蘆谷赴約,委實是令人羨煞,也令人妒煞,可惜,『夏夢卿』三字害了諸位。」 群雄訝然欲絕,大悲禪師腦際靈光一閃,心神猛震,暗湧佛號,仰首發問,道:「施主何人?怎知老衲等是夏少俠柬邀崖上?」 黑衣人突然仰天一笑,又接口,道:「有勞老禪師動問,我是四川提督岳鍾琪……」 這突如其來的驚人變故立刻震住群雄。 崖頂岳鍾琪還打更驚人之語,輕笑接道:「至於我怎知這件武林事,那很簡單,我借用了夏夢卿三個字……」 群雄做夢也想不到武林帖是他冒名傳下,誆人來此絕地,其心可知!未等他話落,大悲禪師突然目射神光,回首沉喝:「諸位,速速出谷,再遲的……」 群雄猛然醒悟,身形未動,岳鍾琪已然狂笑連連,得意沖天地再次說道:「現在已來下及了,何待再遲?還是老禪師心智機警,反應神速,無奈,仍是稍稍慢我半步,諸位,請看看谷口。」 群雄才要回顧,大悲禪師已自面色凝重的頹然一嘆說道:「諸位,不用看了,谷口已經封死了。」 情道不假,何須再看?群雄聞言心頭狂震,頓時呆住。 端木少華究竟年事太輕,倒並非不信,而是忍不住好奇,斜眼榆瞥,一看之下,立即作聲不得。 誠如大悲禪師之言,不知道什麼時候,那寬窄只有數尺的谷口已經被人封死。 在這多絕世高手面前,竟然做得神不知,鬼不覺,對方的功力、手法可想而知。 唯一的出入口已被堵死,豈不只有束手就縛,任人宰割,坐以待斃。 谷內,剎那間一片如死沉寂…… 猛然,佛號高喧暗滲禪門神功獅子吼,聲如暮鼓晨鐘,震耳撼心,群雄為之瞿然驚醒靈臺頓朗,心神一片平靜,大悲禪師目注崖頂,肅然發話:「施主將老衲等誘困此谷,不知是何用心?」 岳鍾琪道:「老禪師不必著急,稍時等夏夢卿到來,一切自當揭曉。」 話聲方落,九指追魂蒼寅銀髮根根倒豎,瞋目厲聲罵道:「岳鍾琪,你身為大漢後裔,賣身投靠,不顧公仇私恨,甘為滿朝鷹犬,已屬喪心病狂,禽獸不如,如今又卑鄙無恥地將各派領袖誘困此谷,居心叵測,小心你兔崽子日後天雷擊頂,遭了報應,殃及子孫……」 「大膽無知狂民,還不與我住口。」岳鍾琪想必惱羞成怒,陡揚厲喝,但他旋即又輕笑說道:「要飯的,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,何謂卑鄙無駐?兵不厭詐,用兵之道本就虛虛實實,諸位未涉孫吳,懵懂無知怪得誰來?若說我天雷擊頂,遭了報應,正如你所說,那是日後!現在諸位命都在我手,還談什麼日後?我只消一聲令下,諸位就要烈火焚身,屍骨無存,信不信?」 蒼寅白眉雙挑,就待再罵,齊振天倏地冷冷說道:「臭要飯的,我也勸你省省力氣,那來的好心情跟這狼心狗肺的東西鬥嘴?我還自詡身分呢,你喊破了喉嚨罵破了嘴有用?」 一盆冷水澆頭,蒼寅心火全消,悻悻然收回目光。再看看大悲禪師那平靜臉色,肅穆神情,不由暗道慚愧,自嘆不如。 大悲禪師淡淡一笑,道:「齊檀樾說得對,蒼檀樾何須急怒?我輩修為講究一個定字,臨危不懼、不驚、不亂才是上乘;做不到這點,那便無補於事,反蔽靈臺。蒼檀樾當知儒家五字:定、靜、安、慮、得,如此,何妨大家仍然坐下,平心靜氣,依然固我,仿若無事地共思出谷之策。」 大悲禪師果然不愧是領袖武林的少林掌教,委實是位佛門得道高僧,別的不論,單看這份面臨生死邊緣的鎮定功夫已是常人難及萬一,即連其他諸門派掌教也自愧不如。 群雄依言各歸舊位,盤膝坐下,鴉雀無聲。 顯然,都在竭盡心智,埋首苦思,搜尋那出谷之策。 修為有深淺,的確是絲毫勉強不得。 大悲禪師等幾位當今各門派掌教,俱是面帶安詳笑意,垂目打坐。 蒼寅、端木少華與齊振天等,也即閉目膝盤,恍若入睡。 唯那五莊、四寨之主雖然也是閉目盤膝,臉上的神色卻是顯得急躁不安,絕難與前者相比。 其實,這也難怪,誰讓他們面臨生死邊緣,絕無選擇餘地? 誰讓他們身陷葫蘆「死」谷,插翅難飛,欲渡無從。 崖上,岳鍾琪目射陰毒下望,負手傲立,嘿嘿冷笑不已。 就在他笑聲歇止,張口欲言之際。 背後忽然傳來一個比他那冷笑還要冷上十分的話聲:「閣下,你遍遣手下鷹犬,約我到此何干?」 岳鍾琪心弦震動,霍然轉身。 夏夢卿不知何時已然面色冰冷,卓立身後兩丈以外,目光冷峻,氣度懾人。 還好人家沒有出手暗襲,否則他縱有十條命也早已跌落葫蘆谷底粉身碎骨,變為血肉一灘。 饒他岳鍾琪良將虎膽,如何地陰狠毒辣,也不禁倒抽口冷氣,機伶寒噤,暗捏一把冷汗。 定了定神,目光傲轉,剎那間驚駭之態盡斂,緩緩走前數步,揚眉笑道:「我沒想到你真會來……」 「少廢話!」夏夢卿劍眉微挑,冷然接口,道:「夏夢卿沒有不敢趕的約會,告訴我,有何貴幹?」 顯然,他還沒有發現谷底被困群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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