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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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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怡愣住了,她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兒,總之,她覺得不大好受,臉上雖然熱辣辣的,可是她還嘴硬,擻了擻小嘴,揚眉說道:「聞名不如見面,沒什麼了不起,只不過在武學方面稍有成就,其餘毫無驚人之處。」 「這是你空負慧眼。」傅小天微笑說道:「他驚人之處多著呢,現在我敢說,他不但早已知道了你是當朝貴族,只怕連你閣下是誰他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,那麼,請問,他居然敢動手打你這位嬌貴郡主,這份膽子夠大了吧?而他那連皇上都不放在眼內的傲氣,也不在你那小視滿朝文武的傲氣之下吧?還有,他那絕俗的談吐、氣度,與不羈豪情……」 每一個字,都深深擊在德怡的心坎上,在心裏,她已完全承認了。因而,她更恨那個自命不凡的白衣文士,不過這「恨」字無限微妙,已經變質了,已不再是因為他敢羞辱於她,那麼還為什麼呢?她說不上來,也許是他的傲氣深深地傷了她的自尊吧? 在她心目中,敢對她頤指氣使的只有一個傅小天,而如今,百無一用的書生似乎比傅小天還要膽大。 她現在有點覺得,自己那份使滿朝文武俱皆側目的尊貴,在這兩個人面前,似乎根本不值一笑。 傅小天的每一句話,都使她的心弦為之震動,但是,天生好強的她,豈肯就此軟口低頭,她不等傅小天把話說完,便表現得毫不在意地冷冷說道:「夠了,閣下為朋友的熱誠,我很欽佩,可是我奉勸不用再枉費唇舌,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領,別的不談,單憑他那副尊容就叫人不敢領教。」 「不敢領教!」傅小天縱聲狂笑道:「閣下,以貌取人最為不智!我願意再奉告一句,你所見到的,不是他的廬山真面目,如果他拿下那副面具,便是自命俊逸風流如令兄者,也將自慚形穢,不敢仰首!我懶得多說,最佳人證在此,你大可問問。」 大笑著向廳外行去。 原來如此。 她,又愣住了。 薛梅霞望著她,微微地牽動了一下唇角,似笑而笑,然後,將目光轉投向大步出廳的夫婿:「小天,你要做什麼?」 傅小天停步回身,笑道:「上玉泉山,這回總算找到了他,我這就去命他們備馬。」說罷又要轉身。 「不用了。」薛梅霞嬌嗔含笑,笑得很慘然:「他不會在那兒了。」 傅小天聞言一怔,惑然道:「怎麼?霞……」 「沒什麼。」薛梅霞黯然道:「我是說他現在已經不在玉泉山了。」 傅小天情知她必然言出有因,瞪目未語。 德怡卻猶有不信,美目凝注道:「不會吧?他答應過在那兒等我的,以他的自負……」 薛梅霞微搖螓首,淡淡一笑道:「我對他瞭解得十分清楚,他這個人不同於一般武林人物,他雖然珍惜名聲,重於信守,但卻不是為這種事,他重的是真正的千金之諾,他的本意並不在非把你怎麼樣,當然沒有等你的必要了……」 德怡一時沒再開口,轉頭望向傅小天。 傅小天仍自濃眉微蹙,沉吟不語。 「小天,用不著猶豫了,他能和德郡主動手,表示他傷勢已然痊癒,至少已無大礙。那麼,他要來早就該來了,還用得著你去找嗎?這麼多天來,他一直不肯露面,那是他根本不願再見你我,既然這樣,他明明知道德怡郡主會來找你,那怎麼還會在那兒等著呢?」 薛梅霞果然料事如神,由此也可見她對夏夢卿瞭解得是多麼深刻、多麼的透徹。 傅小天相信了,同時也明白了原因何在,他瞭解愛妻此際的心情,望了薛梅霞一眼,目光中湧現無限憐惜,眉鋒緊皺,半晌方始說出一句:「他也太……」 太什麼,他沒有說出口,而薛梅霞已完全意會,心中一陣羞慚,連忙抬起頭,強作微笑。 德怡帶來的本是個令人驚喜振奮的訊息,結果卻變成了憂傷的種子。 入目這對伉儷的神情,又聽了他們的對話,冰雪聰明的她,立刻有了某種模糊的印象,不禁為之默然了片刻,抬眼環望,正想要說些什麼。 驀地,由大內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鐘聲。 這鐘聲聽在他們耳中,分外震耳。薛梅霞與德怡同是一怔,傅小天更是霍然色變,急急說道:「大內有警,霞,在家等我。」話落,魁偉的身形已然掠出廳。 德怡大聲道:「我也去看看。」緊隨傅小天身後疾撲了出去。 薛梅霞定過神來,本想跟去,轉念一想,自己雖然也身懷武學,到底是個王侯之妻,多有不便,只得按下不安的心情,回轉小樓,靜待夫婿歸來…… *** 傅小天一出侯府,便即將身法施展至絕頂,昏暗月色下,直似一道輕煙,如飛般向大內方向撲去。 遠遠望見大內通明燈火,人聲沸騰,他不由更是心急如焚,也直覺地意會到事態十分嚴重。 若非事態嚴重到令數百內家高手的侍衛們束手無策,大內絕不會鳴鐘示警,以調集帝都鐵騎馳援。 由此看來,今夜來敵實力之強大,可想而知了。 傅小天初步判斷,那不可能是布達拉宮密宗高手捲土重來,因為密宗高手還不至於令大內數百侍衛如此倉皇失措。 那麼,這又是那方面的人呢? 他加速飛馳。近了,更發現整個內苑除了寢宮以外,一片混亂,火光亮如白晝,照耀得各宮各殿纖毫畢現。 難以數計的禁軍,高舉火把,層層重疊,把太和殿圍了個水洩不通,盔甲鮮明,槍戟林立,箭上弦、刀出鞘,有如面對千軍萬馬。 太和殿周遭各宮殿的屋面上,成環狀排立著近百名大內侍衛,其中一半以上是身形高大的紅衣喇嘛。 一個個屏息凝神,虎視眈眈,森寒目光帶著畏懼、震懾、驚駭,凝注著一點。 那一點,卻只是太和殿琉璃瓦面上,迎風卓立的一個黑衣蒙面人。 他身材頎長,顯得超拔不群,雖然臉孔蒙著一塊黑紗,看不見他的表情,可是由他那泰然安詳的神態,微帶不屑意味的哂然目光,顯見得,他並沒有把團團圍繞在四面屋上的近百名內家高手,屋下難以數計的禁軍放在心上。 看現在的局面,似乎是經過一場劇烈搏鬥後的暫時僵持。 因為太和殿瓦面上,黑衣蒙面人腳下,已經靜靜地躺者幾個大內侍衛,這幾個不知是死是活的大內侍衛中,紅衣喇嘛佔了多數。 很明顯,這瞬間的平靜,將會帶來更劇烈的風暴。 黑衣蒙面人安閒昂立,不言不動,雖沒有走的意思,也沒那周遭屋面上近百名大內侍衛,雖然都是怒目橫眉地躍躍欲動,但那怒焰欲噴的目光中,卻都流露出畏懼驚駭的色彩,沒有一個敢真正的上前一步。 雙方就這麼靜靜地對峙著,空氣凝結如死,令人窒息。 驀地,左邊屋面上有人怒聲大喝:「蠢才、飯桶,你們就這麼死麼?告訴你們,這叛逆盜取了兩件御藏重物,放走了他,你們一個也別想保全腦袋。」 發話的人正是那大內侍衛領班呼圖克,他遙遙站在左邊屋面上,指揮擒敵。 近百名侍衛聽若無聞,沒一個響應。 那黑衣蒙面人卻突然一聲輕笑,冷冷說道:「大喇嘛何必發威,螻蟻尚且偷生,何況你手下這些酒囊飯袋?你若怪他們不忠職守,畏死惜命,何不自己過來試試?」 語含譏諷,不但一眾侍衛感到羞愧,大喇嘛呼圖克也陡覺面上一陣火熱,雙目寒芒暴射,厲聲說道:「大膽叛逆,休要徒逞口舌之利,本領班沒工夫與你鬥口,你若不放下御藏重物,束手就縛,今夜就休想生出大內一步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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