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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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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圖克聞聲方自一愣,又聞一聲怪笑傳來:「閣下,別這麼緊張好嗎。我若是密宗一路,只怕你出不了聲啦,且看這個。」 「啊!」先前發話者一聲驚呼,隨即恭聲說道:「原來是……老爺子請隨我來。」 話落不久,便見夜空中飛起兩條人影,向雍和宮這邊疾掠而來。 藉著月色,呼圖克已可清楚地看出,兩條人影中一個是屬下侍衛,另一個則是身材瘦削的駝背老者。 這兩人身法都夠快速,轉瞬間已至近前,那名大內侍衛站穩身形,剛一躬身,呼圖克突然臉色一寒,沉聲說道:「你的膽子不小,竟敢不經傳報,即擅自放人進入大內,你有幾個腦袋?」 官腔十足,那名侍衛身形一顫,忙又躬身:「稟領班,這位是……」 「住口!」呼圖克厲聲大喝,目光冷冷地一掃駝背老者,道:「閣下何人?夜闖禁宮,該當何罪?」 駝背老者正是那大漠駝叟無影神鞭獨孤奇,他那吃這一套!老眼一翻,咧嘴笑道:「原來和尚就是大內侍衛領班,怪不得這般盛氣凌人!閣下,睜開狗眼看清楚點兒,你這一套唬唬別人可以,對我老駝子最好……」 呼圖克身為大內侍衛領班,官同三品,平日驕狂跋扈目中無人,休說屬下侍衛,便是一般官兒也怕他三分,何曾聽過這種話兒?當時勃然大怒,突揚厲喝:「狂民大膽!」蒲扇般大巴掌倏然疾伸五指箕張,向獨孤奇當胸抓去,出手如風,功力確實不凡。 獨孤奇根本就未將他放在眼內,老眼寒芒一閃,怪笑說道:「看來你是狗仗人勢,欺人欺慣了,老駝子今宵倒要改改你這惡習氣。」身形紋風不動,突出一指,向呼圖克掌心飛點過去。 呼圖克能為大內侍衛領班,一身功力自非泛泛,冷哼一聲,手腕倏沉變掌為抓疾扣肩井。 他應變不謂不快,無奈今天碰上了釘子貨,獨孤奇咧嘴一笑,道:「和尚,瞧不出你還真有兩下,老駝子這身老骨頭消受不起……」仍未躲閃,右腕一沉疾劃。 只聽呼圖克悶哼一聲,右臂倏垂,身形暴退,雙目寒芒閃動,一張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。 獨孤奇一招得手,口不饒人,嘿嘿一笑,道:「怎麼樣?和尚,老駝子這一手可還差強人意?滋味兒不錯吧?要不要再試試?」 呼圖克險些氣炸了肺,當著屬下遭挫受譏,這口氣如何咽得下?濃眉陡挑,殺氣盈面,凝足功力,袍袖猛揮,厲聲叱道:「狂民找死!還不與我滾下去?」 「該滾的也許不是者駝子!」獨孤奇右掌疾出,虛空微揚。 沒有勁氣,未見罡風,強弱立判。 獨孤奇鬚髮雖飄,衣袂雖揚,身形並未晃動。 呼圖克卻已低低一哼,踉蹌倒退一步。 技不如人尚復何言?呼圖克臉色慘變,一片煞白,目注獨孤奇緩緩說道:「閣下怎麼稱呼?」 獨孤奇怪笑一聲,道:「難得和尚客氣,也幸而你有此改變,你要是再不知進退妄自出手,惹動老駝子肝火!哼!哼!今宵準有你好受的,聽著,老駝子是來找人的,不是來打架的,不必動問老駝子姓名,你且告訴我,那玉簫神劍閃電手夏大俠那裏去了?」 顯然,他入目一片冷靜,不但未見一個布達拉宮的黃衣喇嘛,連夏夢卿也自蹤跡木見,想起夏夢卿那嚴重的內傷,心理有點慌了,不然以他的脾氣,呼圖克不會這麼便宜。 呼圖克呆了一呆,道:「閣下與夏大俠有何……」 獨孤奇怪笑接口:「和尚,你太囉嗦了,老駝子跟他是忘年之交,夠麼?」 呼圖克心頭微震,道:「閣下原來是夏大俠的朋友,失敬了。」 順手向前一指道:「夏大俠適才往那邊去了。」 「謝了!」獨孤奇微一點頭,怪笑又道:「和尚,我再問你一句,那些布達拉宮的喇嘛們呢?」 他這話問得十分技巧,眼前情景雖然已經說明一切,但他到底還是不放心帶著內傷的夏夢卿。 呼圖克不明究竟,滿面惑然地看了他一眼,道:「夏大俠及時降臨,神威大展,盡逐叛……」 「夠了!」獨孤奇放下心頭大石,一笑又道:「和尚,現在可以給你看看這個了。」探懷取出那方玉佩,在呼圖克眼前一晃,飛快藏回懷中,然後向呼圖克一咧嘴,身形拔起,飛射而去。 雖然只那麼一晃,而呼圖克已然清晰入目,那是一方上書「乾隆玉佩,如朕親臨」八字的欽賜玉佩,這種欽賜玉佩,舉朝只有一人擁有,那便是皇上猶讓三分,群臣見之喪膽的神力威侯傅小天。 呼圖克只覺腦中轟然一震,冷汗涔涔而下,半晌說不出話來。 惹翻了傅威侯那還得了,儘管他身為大內侍衛領班,可也只有一個腦袋。 突然,他轉向身旁那名屬下,挑眉瞪目疾聲怒喝:「蠢才,你怎不早說!」一掌摑出,「啪」地一聲脆響,那名侍衛臉上指痕宛然,眼前直冒金星,猛一哆嗦,連忙跪下。 他一肚子的委屈,卻不敢申辯一句。 呼圖克越想越怕,越看越恨,又是一聲厲喝:「沒用的東西,還不快給我滾。」 那名大內侍衛如逢大赦,還暗道僥倖,如飛掠下瓦面。 望望獨孤奇適才逝去的方向,再看看雍和宮簷下夜色中那名侍衛的背影,呼圖克恨得鋼牙連挫,猛一頓腳,飛身掠向宮前。 整個大內之內,空蕩寂靜,看不到一絲經過廝殺的跡象。 唯一和往日不同的,是雍和宮頂上碎了一塊琉璃瓦。 *** 夜色中,一條雪白的人影直撲紫禁城外。這人影飛馳如電,只是微微有點搖晃,顯得腳下不穩。 出了紫禁城,這條雪白人影馳行的速度漸漸地慢了下來,身形也越加搖晃得厲害。 最後簡直像個步履蹣跚的醉漢。頎長的身影拖在地上,也隨著人體不住晃動。 他每舉一步,都好像用盡力氣。兩條腿,狀如不勝負荷,搖晃中還帶著踉蹌,就這麼一步一步地向前挨。 終於,他停在城郊荒野中的一株大樹下,扶著樹幹,不住地喘息。 人停,影住,月色下可以看得很清楚,他是個白衣文士。 這片荒野在紫禁城西,野草叢生土丘起伏觸目一片蒼涼,白日裏人跡罕至,其實閒人也不准進入這塊地方,在月色昏暗、萬籟俱寂的深夜裏,這地方更顯得有點恐怖。 突然,白衣文士身形一陣劇烈顫抖,「哇」地一聲,狂噴一口鮮血,襟前、地上,殷紅一片。 他臉色白得怕人,雙目暗淡無光,噙著血水的唇邊忽起一陣輕微抽搐,似乎再也支持不住,手扶著樹幹,身子脫力地慢慢向下沉……是那麼淒涼,那麼孤單。 就在他靠著樹幹,快要萎頓及地的剎那間,突然,他又掙扎著站起,雙肩傲聳,目中陡現逼人寒芒,凝注十餘丈外一堆土丘,淡淡揚聲喝道:「什麼人隱身在此?」 一聲刺耳難聽的桀桀怪笑,十餘丈外那堆土丘後緩緩冒出三個黑影,狀如鬼魅形似幽靈,恐怖駭人,冷聲發話:「有勞動問,本是故人,老夫莫洪、單能、衛中,在此恭候多時了。」 話落身起,三條人影並肩疾射,悄無聲息地落在白衣文士一丈之外。 白衣文士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震驚之色,目注三人,淡淡一笑道:「冤家路窄,巧不至此,看來三位是早已料定我會到這兒來的。」 羅剎三君面色陰森,獰笑不語。 白衣文士搖頭一嘆,笑道:「羅剎三君果然老謀深算,處處超人一等,夏夢卿今日方知不如……」 居中莫洪突然沖天狂笑,聲似夜梟:「奇才第一,傲誇宇內的玉簫神劍閃電手今天居然客氣起來,莫洪等深感意外,也倍覺榮寵,過獎!殊不敢當老謀深算,處處超人一等之譽,只是比那些來自布達拉宮的蠢才,頭腦稍微清楚一點而已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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