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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


  薛梅霞揮袖拭淚,微點螓首:「我這就進去。」

  口中這麼說,嬌軀卻依然坐著不動。

  夏夢卿道:「小妹還有事麼?」

  薛梅霞美目深注,隱射萬種柔情,輕輕說道:「夏大哥為我車勞經月,而且身負內傷,不宜再強自支撐,車內足可容下兩人……」

  夏夢卿心弦一震,連忙避開那雙令人心碎的目光,一笑說道:「多謝好意,車子是為女兒家造的,我一個大男人要坐什麼車?再說,這點傷勢也根本算不了什麼,何必辜負了馬兒健蹄,別為我擔心,快進去吧!」轉過頭,一抖韁繩,加快前馳。

  望著那頎長瀟灑滿的背影,薛梅霞美目忽然又模糊起來,她搖頭一嘆,方始櫻唇抽搐,嬌軀輕顫地掀簾進入車廂內。

  夏夢卿放馬奔馳,劍眉緊皺,俊面煞白──這是肉體的創傷,還是心底的裂痕?

  日升,日落……

  ***

  轉眼兩天過去,夜色又復降臨。

  北京城內閃爍明滅的萬家燈火,已然遙遙在望。

  夏夢卿、薛梅霞、獨孤奇三個人默默地望著前方,誰也沒開口說話,神情間卻有著顯然的不同。

  夏夢卿跟著騰身離鞍,就待向京城方面掠去。

  突然一聲淒呼,薛梅霞跳下馬車向他撲來,惶然叫道:「夏大哥……」

  夏夢卿聞聲收步,轉過身子,惑然說道:「小妹,怎麼?……」

  薛梅霞熱淚盈睫,啞聲說道:「我……我要跟你一起去……」

  夏夢卿愣了一愣,強笑說道:「小妹,別說傻話了,傅侯正在萬壽山面對強敵,你做妻子的豈可……而且孩子還在府中,你趕快回去吧!」

  薛梅霞嬌軀劇顫,痛哭出聲,仍然不肯離去。

  夏夢卿鼻頭微酸,搖搖頭,說道:「至於我的傷勢,你放心……你看。」揮手一掌,把路旁一塊斗大石塊擊成粉碎,一咬牙,轉身不顧而去。

  他為了使薛梅霞安心,這一掌用足了功力,因而又牽動了傷勢,上路後,已是面如白紙,額上亦沁出冷汗,雙手捂胸,似乎已不克支持。

  ***

  昏暗冷輝,灑照在萬壽山巔。

  在山巔一處松柏成林,山石嵯峨,背依峭壁,前臨懸崖的空地上,這時正對峙而立著十餘條人影。

  雖然月色昏暗,但仍能很清楚地看出,左邊是神力威侯傅小天、德貝勒兄妹與神力威侯府中的四個黑衣護衛。

  右邊是四個長相猙獰,滿臉橫肉的高大喇嘛,正是布達拉宮的黃衣四尊者,個個目射精光,面現詭異神色。

  但是,傅小天環目中冷電爍爍,氣勢上猶勝對方幾分。

  論人數,布達拉宮方面還少了三個,這似乎有違他們纏住傅小天,放手猛攻大內的既定計劃,其實不然,因為事先他們只知道這是傅小天隻身赴約,卻沒有料到德貝勒兄妹會率同四個黑衣侍衛隨後趕到。

  突然,夜空中響起龍行尊者烏扎克的得意狂笑:「威侯果然信人,僅率有數高手前來應約,膽勇更是天下少見,貧僧等好不欽佩。」

  傅小天心懸大內安危,那有心情和他囉嗦,濃眉一挑,冷冷說道:「傅小天向不失信於人,何況約由我訂,閣下不必說這些廢話……」

  「正巧是!」龍行尊者烏扎克哈哈大笑道:「貧僧正要請教威侯,你我雙方今天是怎樣的一個鬥法?」

  傅小天道:「悉聽尊便,我只求越快越好。」

  龍行尊者烏扎克又是一聲狂笑,笑的得意已極:「威侯可是想馳救大內?只怕貧僧等不太容易打發,其實威侯大可不必著急,著急又有何用?貧僧索性奉告,大內那些酒囊飯袋早已被千毒門的人做了手腳,本宮高手此去,不過是收拾殘局而已。」

  「已」字尚未出口,驀地霹靂震耳奇光耀眼,傅小天已是長劍出鞘,怒龍般飛捲而至。

  龍行尊者烏扎克那敢輕攫銳鋒,何況傅小天這一劍是急怒出手,威力特強,心中一懍,飄身後退:「久仰威侯神劍,今宵有幸領教,足慰生平。」翻腕掣出戒刀,閃身迎上。

  他們這邊剛一接上手,那邊德容德怡帶著四名黑衣護衛,亦以二搏一之勢,飛撲另外三個黃衣尊者。

  剎那間,這夜色宜人的萬壽山巔上,展開了一場劇烈無比的殊死搏鬥。

  幾個來回過去,傅小天以一對一,遊刃有餘,烏扎克捉襟見肘,力不從心。

  而那以二搏一的德貝勒兄妹等六人,卻是只能勉強撐持,保持一時不敗。

  又幾個照面過後,烏扎克悶哼一聲,脫手拋刀,砰然坐倒地上,面色鐵青,左手緊握右腕,右手虎口迸裂,鮮血由指縫中汩汩流出,鷹目中兇光暴射,惡狠狠地瞪著傅小天:「威侯神劍果然高明……」

  傅小天仗劍卓立丈外,冷然接口:「豈敢,我若非臨時不忍,該進反退,力減三分,只怕閣下那條手臂……」

  龍行尊者烏扎克一躍而起,縱聲狂笑:「這麼說來,貧僧倒要感謝威侯劍下留情了。」

  儘管明知功力太以懸殊,但他生性桀驁兇殘,那肯就此服輸,何況今宵所負的使命就是全力纏住傅小天,不讓他分身馳救大內。這點傷勢雖然使他震驚,卻也更加激發了他的兇性,話落,忽地竟然揮動一雙肉掌,向傅小天直撲過來。

  入目這雙肉掌,傅小天反倒顯得神色凝重,閃電翻腕,長劍歸鞘,濃眉雙揚,一笑說道:「密宗大羅印我是如雷貫耳,今宵正好一償多年夙願。閣下,請放手施為。」

  大羅印密宗絕學,震古鑠今,他不敢有絲毫怠慢,暗凝八成須彌禪功,單掌立胸,撼山的罡風勁氣方待吐出。

  慘呼忽起,兩名黑衣護衛身形騰空,直如斷線風箏,飛出丈外,「啪答」兩聲,墜地不動。

  傅小天鬚髮俱張,環目暴射寒芒,一聲不響,收掌閃身,撲向掌傷兩個護衛的虎目尊者索別真。

  無奈獰笑刺耳,龍行尊者烏扎克如影隨形,緊纏不捨:「貧僧正要領教閣下掌上功夫,威侯怎可厚彼薄此?」

  兩縷陰柔指力,疾射傅小天身後鳳眼、精促兩處大穴,陰狠毒辣已極。

  傅小天急怒交加,顧不得再襲丈外的虎目尊者索別真,扭步閃身暗凝須彌神功,單掌疾出,迎擊龍行尊者烏扎克來指。

  龍行尊者烏扎克目的不在硬拼,根本也不敢實接,陰笑一聲,高大身形突然左折,走半弧,避開了罡風,雙掌齊舉,又復撲來。

  其間不過剎那工夫,傅小天待出掌相迎,丈外虎目尊者索別真一聲大笑,也自飛撲而至。

  如此一來,傅小天成兩面受敵,以一搏二之勢,再看德貝勒兄妹與另外兩個護衛,已是敗相畢現,險處環生,只有招架之力,毫無還手之功。

  傅小天心中不由更形焦灼,濃眉倒挑環目圓睜,一聲大喝長劍再次出鞘,匹練劃空,分襲兩個黃衣尊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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