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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四


  無為道長頗為窘迫,但旋即又白眉雙揚,肅然說道:「那麼貧道愚昧,施主乃智蒙神僧高足,神僧赤膽忠心,每以無力驅逐敵寇為恨,貧道實在莫明施主何以竟阻攔此一盛舉?」

  一句話直聽得夏夢卿劍眉連軒,目射奇光,但想到對方的失態也是因為急於公仇,發乎忠誠,只不過有點審事不明,卻又不忍發作。當下暗暗一嘆,倏斂威態,說道:「誠如掌教所言,家師赤膽忠心,一生時以無力驅逐敵寇為恨,耳提面命也每以大仇大恥誨我,我夏夢卿又豈是掌教所責的那種大逆背師之人?不過我不敢怨怪掌教有這種想法,易地而處我也會有這種想法,我和諸位一樣,也是漢族世胄大明遺民,說句唐突一點的話,我的仇恨也許比諸位更深,光復神州驅逐敵寇的心志也比諸位更堅!我之所以不願對這次所謂盛舉加以贊助,反加阻攔,那是因為我比諸位多知道一點,千毒門主受惑於西藏布達拉宮,而布達拉宮之後更有操縱之人,其目的在造成中原鷸蚌相爭之局,而坐收漁人之利,我等如若不察,誤中奸謀,一旦陰謀者侵據華夏,所蒙恥辱,所受災難將較今日猶甚百倍,各位均為一時明智之士,請問,似這等引虎驅狼,開門揖盜之舉,能夠附和麼?言盡於此,還請各位各返來處,伺機再動,屆時我必當有所交代。」

  聽了這番話,群豪俱皆怵然動容,默然不語。

  無為道長微一稽首,就要退回。

  「阿彌陀佛。」一聲佛號,震耳撼心,大悲禪師突又跨前一步,肅然合十道:「老衲斗膽,請施主再示那幕後陰謀之人?」

  夏夢卿淡淡說道:「掌教胸羅淵博,當知白衣大食此名。」

  大悲禪師呆了一呆,意猶難信,慈目凝注,道:「施主怎知……」

  夏夢卿劍眉倒剔,星目寒芒電射,突然沉聲接口:「大和尚,你這是逼我?」

  探懷取出一物,冷冷遞過。

  那是一塊玉佩,正面左右兩邊,各鐫一龍,翻騰雲中,首尾相對,栩栩如生,二龍之間,刻有幾個隸字:「忠孝傳家,世代慎藏」。

  大悲禪師入目這塊玉佩,神情狂震、臉色劇變,突然下拜:「出家草民,有眼如盲,懵懂無知……施主恕罪。」

  大悲禪師德高望重,領袖武林,他這一拜下,誰敢怠慢,一時紛紛下拜鴉雀無聲,夏夢卿閃身避禮,激動說道:「今非昔比,夏夢卿蒙羞在身,不敢受各位重禮,還請……」

  群豪一拜而起,大悲禪師恭聲答話:「草民等緬懷先朝,思念故君孺慕若渴每感無依,今日得知施主身分,驚喜之餘,豈有不拜之理?更當謝天謝地。草民等這就遵諭各返來處,靜候施主復興之召,草民等告辭。」

  躬身再拜,領著群豪悄然退去。

  夏夢卿星目微濕,拱手揚聲:「諸位走好,恕不能遠送。」

  望著群豪漸去漸遠,唇邊突起一陣輕微抽搐,臉上一片難以言喻之色,呆呆凝注,默然不語,良久方始一嘆回身。

  他剛轉過身來,面前如飛飄落大漠駝叟無影神鞭獨孤奇,神情肅穆,無限激動地道:「夏大俠,你瞞得老駝子好苦……」納頭便要拜下。

  夏夢卿出手如電,托住對方兩肘,皺眉苦笑:「老爹,別再令我難受了好麼?動身吧!」

  夏夢卿雖然身負重傷,獨孤奇卻仍然使盡力氣也無法拜下分毫,明知差人太多,只有一嘆作罷,懇求道:「夏大俠,老駝子以前不知,情猶可原,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了,這『老爹』兩字請……」

  夏夢卿沉聲接口道:「老爹,你還要不要我這個朋友了?」

  獨孤奇那敢再說,老眼凝注,顫聲道:「恭敬不如從命了,老駝子生受了。」轉身就待登上車轅。

  車簾掀動,薛梅霞突然探出螓首:「夏大哥,他們都走了麼?」

  夏夢卿呆了一呆,道:「小妹何時醒來的?」

  薛梅霞柔婉一笑,道:「我早就醒了,人家既然有所顧忌,加上我衣衫不整,多日來未曾梳洗,怎好出來?」

  「那麼,適才之事,小妹想必都已聽到了?」

  薛梅霞又柔婉一笑,微頷螓首。

  夏夢卿心中微震,默然未語,翻身上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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