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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八


  郝元甲略一迟疑,毅然说道:“郝元甲愚昧,不解少侠因何一定要阻挠布达拉宫举事,并出手驰援大内?”

  “很简单。”夏梦卿淡淡一笑,扬眉说道:“我之所以出手驰援大内,乃是因为兵书、名册这两件东西固然不能久沦满朝掌握,同样地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。若问我因何根本抵制布达拉宫举事,理由也很浅显,因为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光复大神州,解除我大汉民族的枷锁。”

  郝元甲一怔说道:“少侠这话何所……”

  夏梦卿截口道:“难道傅小天没有对你提起过?”

  郝元甲道:“傅侯只告诉我一个大概,我仍然不甚了解……”

  夏梦卿星目深注,冷笑说道:“好,那么就请郝舵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,郝舵主对先朝大将军吴三桂的看法如何?”

  郝元甲陡挑双眉,目射冷电:“痛哭六军俱缟素,冲冠一怒为红颜!易帜之罪,虽不完全在他,但设非他借兵入关,引狼入室,大好山河当不致瞬间变色,我对他的看法只有两个字:该杀!”

  夏梦卿大笑说道:“恰当不过,只恐尚不足解恨,如今布达拉宫为的虽非红颜,但那受人利诱,供人驱策的情形却与引狼入室毫无二致,而且势将引起的灾祸必然更甚。吴三桂前车可鉴,痛定思痛,夏梦卿怎能不想尽办法以防上悲剧重演?”

  郝元甲心神震动,无限羞惭,满含歉然地望了夏梦卿一眼,点头说道:“多谢少侠指点,如今我已明白了,少侠可否再赐示那阴谋操纵布达拉宫之人是谁?”

  夏梦卿淡淡说道:“郝舵主应该听说过白衣大食之名,引虎驱狼,何异卖国?遗臭万年事小,生灵涂炭事大,郝舵主谅不至再加责难吧?”

  “……”

  夏梦卿微微一笑,正待跟着站起,突然转向旁立小叫化,笑道:“有人来了,快去开门。”

  夏梦卿的听觉还会有错?小叫化应声转身出门而去。

  稍时,破门儿复启,小叫化领着一人走了进来。

  这人正是适才睡在城门附近屋槽下的那名年轻叫化,他向着郝元甲与夏梦卿躬身复命,将适才所见说了一遍。

  夏梦卿听罢沉吟不语,郝元甲却望着他惑然说道:“少侠以为傅侯伉俪是……”

  夏梦卿微一摇头,蹙眉说道:“很难说,我一时还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,不过,依情理判断,他两人于此时轻骑简囊地双双出缄,极不寻常,我想很有可能就此远下江湖了。”

  “远下江湖?”郝元甲疑讶说道:“值此帝都危机未除,布达拉宫密宗高手随时都会卷土重来之际,傅侯肩负重任,这可能么?”

  夏梦卿淡淡一笑道:“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了,弘历他绝不敢让这两件东西就此失落,而除了傅小天以外,他又认为别人无法奈何我,只有命傅小天戴罪立功,把我连同那两样东西一起追回去。”

  郝元甲道:“傅侯会这样做吗?”

  “很难说。”夏梦卿笑道:“他虽慷慨重义,有心全交,但圣旨难违,却也由不得他自主。唉,不论如何,只要他暂时没有问题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
  郝元甲沉吟着说道:“但愿如少侠所料,只是那后来跟着出城的黑衣女子又会是谁呢?”

  夏梦卿笑道:“郝舵主难道忘了我适才所说玉泉山顶的事了?如果傅小天夫妇果然真的就此远下江湖,那后面的一人一骑必然就是那刁蛮的郡主德怡。”

  郝元甲道:“她跟出江湖做什么?”

  夏梦卿道:“这就非你我所知了,也许……”

  突然剑眉双挑,目射冷电:“郝舵主,你先后派出几名弟子?”

  郝元甲不明所以,一怔说道:“共是三名,怎么?”

  夏梦卿威态一敛,淡淡一笑道:“那么,他们找上门来了,庙外来了六个。”

  郝元甲霍然色变,转身就要扑出。

  夏梦卿倏伸铁腕,一把将他拉住,笑道:“郝舵主,先礼后兵,非不得已万勿出手,我自有主张。”

  郝元甲心知夏梦卿是不愿为他们丐帮惹来麻烦,可是他却认为值得,为这位宇内第一奇才竭尽绵薄,那是丐帮的荣耀,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,领着两名弟子大步迎了出去。

  一出庙门,便见五六丈外并肩站着三僧三俗。僧,是三个身材高大的红衣喇嘛;俗,是三个瘦小的黑衣老者。他看得出,六个人都是内外双修的一流高手,大内一等侍卫。

  这六名大内侍卫既然来了,却远远地站在五六丈外,这显示着,夏梦卿隔晚夜闯大内的余威尚在,他们余悸犹存。

  郝元甲及门而上,站在门前石阶上,目射寒芒,冷冷一扫六名来人,扬声发话。

  “看来今天我们这化子窝蓬筚生辉,无上荣宠,什么风把六位侍卫爷给吹来了?六位是要找我郝元甲么?”

  居中一名环目虬须、满面横肉的红衣喇嘛,似是六名侍卫之首,冷冷逼视着郝元甲,道:“你就是丐帮北京分舵分舵主,人称火眼狻猊的郝元甲么?”

  郝元甲冷然点头:“不错,正是我郝某人。怎么?莫非我们丐帮在帝都讨饭,也犯了王法不成?”

  那红衣喇嘛脸色一变,刚要发作,但却又似有所顾忌,怒视郝元甲一眼,沉声说道:“好说!要饭化子遍吃四方,你们丐帮在帝都讨饭并不犯法……”

  郝元甲飞快接口道:“那么何劳六位大驾莅临?”

  那红衣喇嘛听若无闻,接着说道:“但倘若窝藏叛逆,那该又当别论。”

  郝元甲也来个听若无闻,淡淡说道:“大喇嘛怎么称呼?”

  红衣喇嘛冷冷说道:“贫僧铁别真。”

  郝元甲哦了一声,笑道:“原来是雍和宫领班铁别真大喇嘛……”面色一沉,接道:“阁下把话说清楚点,谁是叛逆?我这分舵又窝藏了什么叛逆?”

  铁别真双目寒芒暴射,强忍怒气道:“本领班没那么多工夫与你们斗口,你们丐帮北京分舵若想在此安窑,就乖乖地与我把叛逆交出……”

  一句话激怒了郝元甲。他突然仰天纵声大笑,双眉倒挑,目射冷电:“大喇嘛,别跟我郝元甲来这一套,丐帮并不畏事,我没有叛逆可交,大喇嘛若是自信能挑得了我这分舵,就不妨试试。”

  铁别真勃然大怒,顿忘所以,暴喝一声:“狂民大胆!”就要闪身扑过来。

  身旁一名身材较矮的红衣喇嘛突然伸手将他拦住,目注郝元甲阴阴说道:“阁下身为一帮分舵之主,当知此事之利害,我们只要你自己说一句,你背后那破庙之中有没有窝藏着昨夜闯入大内、盗宝伤人的叛逆。”

  这红衣喇嘛较铁别真高明得多,他深知武林人物素重名声,只要逼得对方正面答复,就不怕对方谎言骗人。

  他高明,郝元甲也不比他逊色,答得很妙,既不承认也不否认:“抱歉,这话我懒得答复,我这化子窝有没有窝藏所谓叛逆,各位最好自己进来看看,请。”

  说罢,向门边让出一步,冷视而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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