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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三


 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最坏的想法……万一自己爱妻、益友双遭不幸,自己即使倾出本朝兵马,也要将布达拉宫夷为平地。

  接着他又深具信心,这位宇内第一奇才与自己那绝世巾帼的爱妻,必然会双双安然返来。

  就这么一桩事儿,终宵萦绕脑海,反反复覆,挥之不去,使得这位盖世英豪,忧心忡忡心急如焚地一夜未能合眼。因为思潮澎湃,一合眼爱妻那柔婉多情、充满幽怨甜美的娇靥,立刻涌现。

  他彷佛能够看到,薛梅霞被囚石室,憔悴凄楚盼望救援,令人断肠心碎的情景。

  他也能看到,夏梦卿挥箫仗剑浴血奋战,只身独搏千百密宗高手的悲壮场面。

  试问,想到这些,这位侠骨柔肠的血性奇男,如何还能安枕酣眠?

  一声遥遥传来的鸡啼,划破黎明前的片刻宁静,驱走了小楼上的漫漫长夜。

  露尽清晓,东方微翻金霞。

  傅小天推被而起,望着挂满蜡泪的残烛摇头,一声苦笑,披着毛氅步下小楼,信步向庭院中走去。

  庭院中朝露迷蒙,亭、台、楼、榭,恍若笼罩于轻纱中。

  茸茸细草上,露珠儿晶莹,轻柔的晨风拂过,一阵颤抖,黯然坠落。

  这晨间的景色,清新、宁静、美得出奇,可惜,傅小天却是毫无欣赏的闲情逸致,他环目微红,浓眉轻蹙,踏碎颗颗露珠,湿透足下皮靴,负手徘徊于迷蒙薄雾之中。

  人的忧郁,使这仙境般晨间美景,也感染上无限凄清。

  那轻柔清新的拂面晨风,虽然使他心中郁结稍解,却未能扫尽那一腔的愁闷,而且见景思人,触目情伤,反而更加重一分情思、惆怅……

  意欲解愁,不想愁更愁。傅小天一声轻叹,就想转身返回小楼。

  蓦地宁静绽开,一阵急促的蹄声由远而近,直抵府门之前,在这紫禁城的清晨,听来分外响亮震耳。

  侯府门前,纵骑直闯,来人身分可想而知。

  傅小天刚一愕神,黑衣护卫任燕飞已是身形如电,疾掠而至,丈外驻足,施礼扬声道:“禀侯爷,德贝勒……”

  他话犹未完,走廊尽头已自响起步履之声,紧接着一个恍若银铃般,悦耳甜美娇笑传来:“任燕飞就是这么讨厌,咱们又不是生客,还通个什么报嘛!”

  “妹妹!”另一清朗话声冷冷接口:“收敛点儿,惹翻了他,这趟热闹你就去不成了。皇上还怕他三分,你我最好老实些。”

  一声含着娇嗔的轻哼,话声顿寂,只闻步履声。

  傅小天皱了皱眉,向着任燕飞微一挥手。

  任燕飞想也怕见来人,身形躬处,疾掠而退。

  雕廊上倩影晃动香风袭人,一个身着大红劲装,莲步轻迈如风吹杨柳般的美艳少女,和一个神采飞扬的锦服少年并肩行来。

  红衣美艳少女那晶莹、白皙、修长的五指之上,绕着尺长马鞭,情态无限娇媚。

  锦服俊美少年,则是背负双手,举止不胜潇洒。

  一眼瞥见庭院中负手卓立的傅小天,锦服少年首先大笑扬声:“小天,你倒真会享福,外面都翻了天啦,你却躲在府里清静……”

  傅小天拒客不及,这时只有蹙着眉头含笑迎上。

  “我道是谁大清早惊人好梦,原来是贝勒爷贤兄妹驾临,二位有何见教?”

  锦服少年正是满室宗亲德容贝勒,红衣少女不用说就是那深使傅小天头痛的德勒之妹,德怡郡主。

  傅小天话声方落,德怡更自流波妙目双翻,无限娇媚地笑道:“听见没?哥哥,人家怪咱们不识趣,一大早就跑来惊他好梦呢!”

  一转妙目,凝注傅小天,秀眉双扬,吐气如兰:“怎么?傅侯爷,难道非有事才能进你这神力侯府么?我正想问你呢,回来了为什么不差人告诉我一声?”

  入目她那万种风情,傅小天只有蹙眉,淡淡一笑道:“那岂敢,德怡邵主在那深宫大内且要来便来,要去便去,何况我这小小的神力侯府。至于我回来没有告诉郡主……我想请教,有此必要么?”

  德怡自幼生长权门,养尊骄纵,谁敢对她这样说话?

  可是事情就那么怪,德怡面对傅小天这位盖世英豪、铁铮奇男,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点也发不出脾气来,她娇颜微红,白了傅小天一眼,一跺玉足,贝齿轻咬地恨声说道:“你是存心气我,人家心念那位如花似玉,世称奇女子的夫人安危,可是一番好意……”

  傅小天淡笑接口:“好意心领,我承认唐突就是了。”

  德怡犹待再说,德贝勒突然一声朗笑:“好啦,好啦!你们两个怎么就像冤家对头,一见面就顶嘴?说句公道话,小天,你忍心么?自她听说你单骑出京之后,茶饭不思寝食俱废,就没安稳过一天!”

  德怡那张吹弹欲破的娇靥上,英风尽扫,红云骤起,不胜娇羞,顿足嗔道:“哥哥,你再说!”

  “不说,不说,你也听着……”德贝勒大笑道:“你是知道的,小天伉俪情深,他这两天心情不好,你又怎好见面就撩他。”

  德怡一双妙目隐射深情,满含幽怨,飞快地投向傅小天一瞥,缓缓垂下螓首。

  这足可溶钢的目光,这女儿家罕见的娇态,看得傅小天心头微震,只作未见,看着德贝勒讪讪强笑:“傅小天不敢如此待客,两位可否请入厅……”

  德容接道:“难得欣赏庭院晨景,就在这儿谈谈不也很好么?我兄妹奉旨听候差遣,特来请教,一会儿就走,咱们准备何时动身?”

  傅小天道:“我未奉旨意,未敢擅自作主,不过,我认为这次远行的成分并不太大。”

  德贝勒呆了一呆,讶然说道:“怎么?”

  傅小天淡淡一笑道:“对方尚未至称兵作乱的程度,是回疆西藏一带武林的密宗高手,受人指使,进行某种阴谋,对付这些人,要比组军作战、对垒交锋,难上百倍。不过这种争斗包有一宗容易处,他们的目的不在占城夺地,而旨在皇上一人;所以,我认为他们早已分途潜来北京,也许已经到了,也许尚在途中。就凭我们这些人,若是远赴边陲和他们追逐搏杀,那很难奏功,设若等候他们全到齐了,就帝都一地,倾全城铁骑围而歼之,也许要更有效得多……”

  “高明!高明!”德贝勒悚然动容,由衷地击掌赞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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