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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二


  可是轉念一想又覺不對,這個人說話的聲音不像司徒逸,再說這一著也沒什麼用,挨近固然是挨近了,可是萬一羅廣信看他們遲遲不走,改變心意換個地方呢?

  他這輕心念轉動,那中年人已到了車前;神鬼怕惡人,羅廣信的神態似乎讓中年人心裡發毛,他先看看羅廣信,然後哈個腰,陪笑說道:「您這位,有什麼事兒麼?」

  羅廣信道:「你們從哪兒來的?」

  那中年人道:「我們是從京裡來的,我們東家住前門大街──」

  羅廣信抬手一指樹林道:「這片樹林子不是你們東家的吧?」

  那中年人道:「不!不是,這片樹林子是『德勝門』外周家的,我們東家只買了這揀樹。」

  羅廣信道:「那就錯不了了,煩你帶著人回去讓你們東家派人到『德勝門』外周家問問,問清楚之後再來砍樹吧!」

  那中年人道:「怎麼了?您這話──」

  羅廣信道:「半年以前,周家跟我們老爺子借了一筆錢,押了這片樹林子,外帶三分利,這片樹林子現在是我們老爺子的,不是周家的。」

 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道:「有這種事兒,我們怎麼不知道,不會吧?」

  羅廣信道:「我們老爺子已經過世了,周家要再不還錢,這片樹林子就是我們的了,這塊地風水好,我們打算把老爺子的墓地建在這兒,我是來看地的,我還帶著孝,這還能假得了麼?」

  那中午人道:「這,這──」

  羅廣信道:「別這了,趕快帶著他們回去吧,壞了這兒的風水,你們東家可賠不起啊!」

  的確,壞了風水誰賠得起,恐怕還有一場官司好打哩。

  那中年人遲疑了一下道:「那我就回去問問再說吧,您家是──」

  羅廣信道:「『宛平』趙家。」

  那中年人連應了兩聲:「是!」轉身往樹林走去,一邊走一邊揚手高聲說道:「別砍了,別砍了,今兒個不砍了。」

  他很快地走進樹林子,跟那幾個壯漢嘀咕了一陣,然後帶著他們循原路走了。

  傅天豪倏然一笑道:「羅廣信!著不出你還真有兩下子!」

  羅廣信道:「連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,還能對付你麼?」

  傅天豪點了點頭道:「不錯!」

  他邁腿又要踱步。

  羅廣信冷冷說道:「別走了,時限到了。」

  傅天豪抬眼一看,可不!紅日銜山,已見暮色了,他苦笑說道:「今天過得怎麼這麼快──」

  忽地兩眼一睜道:「羅廣信!我上了你的當了。」

  羅廣信道:「我什麼時候讓你上當廠?」

  傅天豪道:「你給我時間讓我想辦法,卻不住問這問那的跟我說話──」

  羅廣信倏然笑道:「你畢竟不算太糊塗,可是遲了,不過我要告訴你,我的確摸不透你是不是已經拿到那顆解藥了,好在這件事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,傅天豪,我等著你那雙手了。」

 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:「羅廣信,令師譚北斗自絕身死,說起來這件事不能怪我!」

  羅廣信道:「你並沒有動手,是不是?」

  傅天豪剛要說話。

  羅廣信接著又道:「不怪你,那怪誰?怪我?」

  傅天豪道:「譚北斗有今天這種下場,雖不能說完全怪你,可是你也得負一部份責任。」

  羅廣信道:「我負責任?我負什麼責任?聽你的口氣好像是我把誰教壞了似的。」

  傅天豪道:「至少譚北斗受你的影響很大,因為你是他所鍾愛的徒弟,咱們先從車隊說起──」

  羅廣信道:「在車隊他是奉命行事,捉賊拿盜也是職責。」

  傅天豪道:「話是不錯,可是以後呢?以後他仍是直隸總捕麼?」

  羅廣信道:「不錯!以後他就不是直隸總捕了,你可知道他為什麼辭去了差事?」

  傅天豪道:「我以為那事不怨我,冤有頭,債有主,他該找的不是我。」

  羅廣信冷笑一聲道:「姓傅的,你不要狡賴,別人不知道我清楚,你跟『紅娘子』事先勾搭好的──」

  傅天豪道:「就算是我跟凌姑娘事先商量好的,那有什麼不對,我們救的是忠義之後,江湖上凡是有血性的英雄豪傑無不衛護忠義,譚北斗他也是先朝遺民,大漢世胄,他不衛護忠義倒也罷了,居然棄宗忘祖,賣身投靠,一再迫害忠義之後──」

  羅廣信道:「姓傅的!你住嘴,他既然吃了這份糧,拿了這份俸,就該奉公守法,盡忠職守。」

  傅天豪道:「就算在車隊裡我曾經得罪了他,那麼後來呢?你那大師哥在我臉上劃了一刀,又把我交給趙六指兒,害我差一點把命丟在了趙家,這件事是不是該了了?」

  羅廣信道:「以後我們並沒有再找過你。」

  傅天豪道:「殺害不諳武技的莊稼人,把鳳姑娘交給趙六指兒,沈姑娘交給官家,那算不算找我?」

  羅廣信道:「你別忘了,是你逞強為『紅娘子』出頭,先找我們的!」

  傅天豪道:「凌姑娘衛護忠義之後,並沒有做錯什麼,來京之後她已有了歸宿,等於已退出了江湖,你師徒為什麼還不放過她?」

  羅廣信道:「姓傅的!錯與對,並不是絕對的,那要看什麼人站在什麼立場上看,紅娘子衛護忠義,你看沒有錯,可是站在我師徒的立場看,她等於是個叛逆,我們老爺子為她辭職,就是要雪這個恨,出這口氣,不管她在哪兒,這個恨總是要雪,這口氣總是要出的。」

  傅天豪還待再說。

  羅廣信一抬手道:「你不必再說什麼了,縱然你有千般對,萬種理,我們老爺子留下我為的是讓我為他報仇,這個仇我是一定得為他報的,我不願意再跟你囉嗦了,也不能再等了,你動手吧!」

  傅天豪所以跟他一再拖,為的只有一樣──等天黑。天黑下來之後,羅廣信不容易看出來他那「李代桃僵」之計。

  現在他看看,紅日已然下山,天已經黑下來了,是時候了,可以了。

  可是他仍不能過於「爽快」,羅廣信狡猾多智,太過「爽快」也不容易讓他相信。

  他往前進了一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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