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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一


  勝奎道:「紅姐!以後還分立場麼,你看,我不也讓他走了麼?」

  凌紅道:「話是不錯,可是傻勝奎,我是個馬上就要死的人了,誰這麼傻娶個屍首回去!」

  勝奎道:「我就這麼傻。」

  凌紅搖頭說道:「不行,我不能答應──」

  勝奎道:「紅姐!你何忍?」

  凌紅道:「眼看就要走了,我不能再害你──」

  勝奎道:「紅姐!你這不是害我,是救我!」

  凌紅道:「救你?」

  勝奎道:「紅姐!你要是不答應,我會悔恨一輩子的。」

  凌紅道:「勝奎!你今兒個是怎麼了?怎麼淨說傻話?」

  勝奎臉色一整,肅然況道:「紅姐!我這是當著天說話──」

  凌紅截口道:「不管你當著誰說話,我不能──」

  勝奎突然流了淚,道:「紅姐!你忍心讓我悔恨一輩子,紅姐要是不答應,我什麼都不顧了,我這就搶在紅姐前頭走。」

  凌紅忽然一陣急喘,過了一會兒才道:「勝奎!你可真會磨人,好吧!就算我心軟了──」

  勝奎一陣激動,伸手抓住了凌紅,道:「紅姐!我感激──」

  「別忙!勝奎!」凌紅道:「我有個條件,除非你先答應我這個條件──」

  勝奎及眉一揚道:「紅姐!你放心,我不會再找傅天豪了。」

  凌紅道:「傻勝奎!現在淡的是咱們倆之間的事,跟他有什麼關係。」

  勝奎道:「那──紅姐的條件是──」

  凌紅道:「你得答應我,過了一年半載之後你再娶一房。」

  勝奎一怔道:「紅姐這是什麼意思?」

  凌紅道:「你這個王爵是世襲的,別讓我耽誤了你勝家的香煙,要不然我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心安心的。」

  勝奎道:「紅姐為我想得太周到了,我都不擔心,紅姐又擔心什麼?」

  凌紅道:「別誰擔心誰不擔心,你要不答應我這個條件,我也不會點頭。」

  勝奎道:「紅姐!你──」

  凌紅忽然又是一陣急喘,道:「勝奎!時候不多了,你可得當機立斷,別耽誤了。」

  勝奎一急,當即心一橫,點頭說道:「好吧!紅姐!我答應──」

  凌紅道:「可不能說說就算啊,勝奎!可千萬別讓我泉下難安啊!」

  勝奎咬牙說道:「紅姐放心,我向來是說一句算一句。」

  凌紅笑了,把手遞給了勝奎!她手冰涼,握之令人心碎:「行了,勝奎!凌紅是你的人了!」

  勝奎抓住了她的手,她眼閉上了,一顆烏雲螓首也垂下來了。

  阿善、阿琦放聲大哭。

  男人家不會輕易掉淚。

  像阿善阿琦這種男人更不會輕易掉淚。

  而如今,他們倆不但掉了淚,而且是放聲大哭。

  勝奎沒出聲,可是他的淚不住的流。

  凌紅聽不見,也看不見。

  傅天豪也走遠了,要不然他說什麼也會折回來的。

  紅娘子沒了,紅娘子就這麼沒了。

  想想當日在車隊裡的情景,簡直就在眼前,那種情景是永遠也不會再有了。

  「玉泉塔」的影子斜斜的照在地上,長長的。

  風一陣一陣的刮過,吹走了阿善跟阿琦的哭聲,也吹飛了勝奎那傷心悲痛的淚水!

  「八里莊」在「北京城」西,是個不算大的小村莊,有幾十戶住家,大部份是種田的農家。

  「八里莊」跟京城雖然近在咫尺,可是跟京城的繁華大不相同上泉城的繁華風似乎吹不到這兒來,市塵的雜亂吵鬧似乎也無法感染它,它看上去是那麼淳樸,那麼寧靜。

  太陽下山了,「八里莊」炊煙四起,在田裡勞累一天的莊稼漢荷鋤踏上歸途,成群的小孩兒牽衣笑迎,搖著那滿是泥巴的小手,望著那天真無邪的笑臉,一天的勞累剎時間飛上了九霄雲外。

  還有什麼比這更能安慰人的?

  還有什麼比這情景更感人的?

  傅天豪看在眼裡,心中感慨萬千,儘管他是江湖上的第一人,可是這當兒他對這些日子過得苦,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一天到晚在勞累中的莊稼漢興起了無限的羨慕,他簡直不恨不生在農家之感。

  他相信,任何人也會相信,這些個老少,永遠聞不見血腥,永遠不會有廝殺紛爭,他們有的只是淳樸、寧靜、與世無爭、守望相助、靠雙手、憑勞力養活一家老小、知足而常樂。

  他叱吒風雲,縱橫江湖這麼多年,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?他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,臉上的表情也是奇異的。

  他站在莊口,是莊稼漢荷鋤返家必經之路,也是孩子們牽衣笑迎父兄的地方,「大漠龍」名滿天下,威震江湖,而這當兒在這小小的「八里莊」口,他的存在卻被漠視了,回來的也好,接人的也好,似乎根本沒有發現他站在那兒,即使是看他一眼,那也是短暫的一瞥。

  看著!想著!傅天豪不由輕輕嘆了口氣!

  就在這時候,他身後忽然響起個話聲,一個無限甜美的話聲:「你什麼時候到的?」

  傅天豪一聽就知道是誰,他沒回身,道:「到了一會兒了!」

  諸亞男走到了他身邊看了看他道:「既然來了還不進去找我們?等了你一天了,揪心死了!」

  傅天豪帶著歉意地看了她一眼道:「我只是在這兒看看。」

  諸亞男突然流了淚,頭往下一低了

  傅天豪一急忙道:「亞男!別生氣!我知道你幾個等了我一天,揪心──」

  諸亞男仰起臉,搖搖頭道:「我不是生氣,我是高興,只要你能平安的到『八里莊』來找我們,我就知足了,老天爺對我恩厚,我還有什麼好計較的。」

  原來是為這,傅天豪吁了一口氣。

  諸亞男抬袖擦子擦臉上的淚跡,接著說道:「我知道你的感受,咱們離這種日子也不遠了,不是麼?」

  傅天豪臉上泛起了一絲笑意,聽了諸亞男這句話,他有如釋重負之感,他沉默了一下,然後說道:「車子在莊裡?」

  諸亞男點了點頭。

  傅天豪道:「書玉醒過來了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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