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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六


  紅衣大姑娘大聲叫道:「我知道我不行,可是我有一顆不怕事的膽。」

  即使她的膽有大大,諸霸天就是不讓她追,紅衣大姑娘氣再加上羞,一跺腳竟低下頭哭了。諸霸天鬆了她,臉上的神色好難看,道:「亞男,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沒有,咱們不是人家對手,你沒看出?」

  紅衣大姑娘猛然抬起了頭,臉上都是淚水,叫道:「那怎麼辦?讓他上門來欺人,咱們難道就算了,在京裡紮根兒這麼多年,您是個什麼身分,咱們這些人往後還見人不見人?」

  諸霸天老臉上掠過一絲抽搐,道:「梁子是結定,不蒸饅頭我能蒸(爭)這口氣,除非咱們不想再在京裡混了,要不然這筆帳我一定要找回來,只是咱們得先摸清楚他的底細。」

  黑衣瘦高個兒道:「老爺子,您沒聽他說,他是關外來的。」

  諸霸天搖搖頭道:「我想過了,可是我一直想不起關外有這麼個人,其實,只是怕他跟鷹王爺有什麼關係。」

  絡腮鬍大漢匆匆忙忙地走了過來,一躬身道:「老爺子,福總管來了。」

  諸霸天目光一掃,道:「你們記住,我一個人說話,不許一個人多嘴。」

  說話間,鷹王府的總管,胖嘟嘟的福明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。

  諸霸天忙奔過去,抱拳躬身:「您來了?」

  福明抬了抬手,含笑說道:「老朋友了,幹嘛這麼客氣?」兩眼來回一掃,道:「喲!怎麼今兒個大夥兒都在外頭等著,姑娘也在這兒,咱們爺兒倆可真是許久不見了,過來,讓你福爺瞧瞧。」他衝紅衣大姑娘抬起了手,紅衣大姑娘低著頭走了過去。

  福明有點詫異,道:「怎麼了?今兒個挨了罵了?不對呀!別人不知道我清楚,你爹有幾個膽敢罵你,也捨不得呀!喲!怎麼了這是,我還沒瞧見呢!別哭,姑娘,誰欺負了你,告訴你福大爺,你福大爺給你出氣。」

  諸霸天強笑說道:「沒什麼,還不是使小性子。」

  紅衣大姑娘猛然抬起了頭,道:「您不許別人說,我說,剛纔來了個刀疤黑衣客,說不定就是鷹王爺要找的那個人──」

  福明一怔,急道:「真的?在哪兒?人在哪兒?」

  「走了。」紅衣大姑娘冷冷說道:「人家藝高本事大,顯了一陣威風走了。」

  福明又怔了一怔,道:「我明白了,吃了虧了,是不,姑娘?」

  紅衣大姑娘眉梢兒一揚,道:「才沒有呢!爹硬攔著我。」

  福明拍了拍她的肩:「別的事兒包在我身上,唯獨這件事兒,祇怕你福大爺無能為力,管不了──」轉眼望向諸霸天,道:「老兄弟,老老實實的告訴我,不許瞞一點兒,究竟怎麼回事兒,怎讓他跑進了你的家裡?」

  諸霸天沒奈何,只有一五一十地說個明白。靜靜聽畢,福明半天沒說話,過了老半天才道:「老兄弟,王爺交待我的事兒,我託了你,可是不能讓你為難──」

  諸霸天雙眉一聳,道:「福總管,您說這話就見外了──」

  福明搖了搖手,道:「老兄弟,你別著急,話還沒說完呢!我說的是實情實話,不是跟你見外,原先我不知道王爺找的這個人是誰,二趟回去,我才聽人說,王爺要找的這個人是鼎鼎大名的『大漠龍』傅天豪──」

  諸霸天神情一震,吃驚的道:「誰?福總管,您說他是誰?」

  紅衣大姑娘一雙美目睜得老大,叫道:「『大漠龍』?您說他是『大漠龍』?」

  福明點了點頭。

  諸霸天頹然說道:「那難怪了,難怪我這兒沒一個是他的對手,關外來的,我早該想起是他,可是偏偏我沒想起──」

  「不對吧!福大爺。」紅衣大姑娘道:「『大漠龍』怎會那麼個長相,臉色臘黃臘黃的,還有條刀疤。」

  福明搖頭苦笑,道:「我就不知道了,我原也聽說『大漠龍』挺俊的,不管怎麼說,我不能再讓你們為難,給你們找麻煩,我這就回去稟報王爺去,王爺不是個不明理的人,他也會收回成命的,你們忙吧!我走了。」他可是說走就走,帶著人就轉了身。

  他轉了身,可是他不及紅衣大姑娘快,紅衣大姑娘一聲沒吭,帶著一陣香風從他身邊掠了過去。

  諸霸天大驚,忙叫道:「亞男,亞男──」他叫他的,紅衣大姑娘都沒了影兒。

  諸霸天真急了,頭上都現了青筋,跺腳說道:「這丫頭都讓我慣壞了,就是這麼任性,準是找『大漠龍』去了,你們還站在這兒幹什麼?還不快追她去。」

  有他這句話,他那幾個徒弟忙先後躥了出去。

  諸霸天又跺了腳,道:「這孩子,她還說人家不知天高地厚呢!我看她才不知道天高地厚,不知道算了,既然知道了──她也不仔細想想,這主兒咱們惹得起麼?」

  福明拍了拍他,道:「老兄弟,別著急,誰都知道『大漠龍』是個大盜,可是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,咱們心裡明白,是不?他要傷人的意思,剛纔怕不把你這兒鬧翻天了,再說,『大漠龍』傅天豪既然是有心要躲著咱們,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得到的,老兄弟,別著急了,我准保姑娘一會兒就回來。」

  諸霸天苦笑一聲,道:「但願如此了!」

  紅衣大姑娘諸亞男,有沒有追著「大漠龍」,不知道。

  可是「大漠龍」傅天豪到了京裡的消息,卻由諸霸天徒弟的嘴裡傳了出去。

  沒半天工夫,北京城的人全知道了。

  這家小茶館兒坐著這幾個人,一個乾癟瘦老頭兒,一個瘦高漢子,一個白淨臉漢子,一個黑壯漢子。

  四個人四碗茶,京城裡的茶館都不錯,水好,茶葉好,沏起茶來講究多,所以每一壺茶都是香噴噴的。

  茶香,可是四個人沒一個動茶碗,瘦高漢子低著頭撥弄著茶碗,茶在碗裡晃動,一會兒濺出了一點兒。

  乾癟瘦老頭兒嘴裡吸著旱煙,湘妃竹子杆兒,翡翠嘴兒,鋼煙袋鍋兒,挺講究的,閉著眼,翹著腿,吸得「叭」、「叭」直響。

  過了一會兒,瘦高漢子忍不住了,他抬起了眼:「老爺子,您瞧這消息可靠不?」

  瘦老頭兒連眼都沒睜,道:「什麼消息?」

  瘦高漢子道:「您是怎麼了,傅──」

  他剛說個「傅」字,瘦老頭兒點了頭:「可靠,我信。」

  「可靠?您信?」瘦高漢子道:「那咱們在『宛平』看見的──」

  瘦老頭兒睜開眼,把煙袋鍋兒往鞋底敲了敲,然後慢條斯理地道:「別人只有一條命,他有九條命,咱們看見的,八成兒是他施的障眼法兒。」

  白淨臉漢子倏然一笑道:「老爺子,我有同感。」

  瘦高漢子一轉臉道:「老二,你還笑得出來?」

  白淨臉漢子往後一靠,淡淡說道:「不笑怎麼樣?我能哭?人生在世,沒無往不利的,多少總得受點兒挫折,逢山開路,遇水架橋,照樣走道兒,有什麼大不了的?」

  瘦高漢子道:「可是他──」

  「他怎麼樣?」白淨臉漢子道:「他要真是個有能耐的人,也不會在趙六指兒裡栽個跟頭,我剛纔不是說了麼,人生在世,沒無往不利的,他既然能在趙六指兒手裡栽個跟頭,就能在別人手裡再栽個跟頭,有什麼好怕的?」

  瘦高漢子道:「你說得倒輕鬆啊──」

  瘦老頭兒抬手一擺,道:「行了,你們倆別抬槓了,他不犯我,我不犯他,我現在身不在公門,跟他之間的事兒已經算了了,現在我要找回來的,只是那娘兒們──」

  瘦高漢子道:「老爺子,您別忘了,他那張臉──」

  「我沒忘。」瘦老頭兒臉色一沉,冷笑說道:「你真好出息,男子漢,大丈夫,敢做敢當,事兒已經做了,大不了一肩挑起,難道還叫我帶著你去跪地求他不成?」

  瘦高漢子臉色一白,沒說話,但旋即又道:「我不是這意思,我是說,既然他命大沒死,咱們得防著點兒。」

  「大哥。」白淨臉漢子笑道:「用不著你擔心,京城、『宛平』近在咫尺,這消息很快會傳進趙六指兒耳朵裡去,做過虧心事兒,他准不安穩的,『大漠龍』只應付他就夠忙的了,那還能分身找咱們。」

  瘦老頭兒點頭說道:「老二說得對,且看他們狗咬狗一嘴毛,咱們幹咱們的。」

  白淨臉漢子道:「老爺子,咱們這封信,怎麼個往裡送法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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