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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〇


  傅天豪心神大震道:“怎么说?沈先生早在──那为什么传说沈先生被囚在刑部大牢里?”

  覃老头儿道:“那是‘血滴子’出的主意,这一件是为引沈先生的同党蹈网上钩,别人不知道我清楚,打那时候到现在,刑部内外每天都埋伏著有几十名‘血滴子’好手──”叹了口气道:“我见过沈先生,风骨嶙崎,满脸正气,沈先生是个读书人,我也是个读书人,可是我这个读书人只有羞煞愧煞,莫道书生空议论,头颅掷处血斑斑,沈先生才配称真正的书生,真正的读书人,当时我也曾动过救他的念头,可是我这身老骨头──”满脸悲戚之色,摇摇头住口不言!

  傅天豪一双长眉扬得老高,道:“原来如此!‘血滴子’之毒辣阴狠果然名不虚传,看来沈姑娘是白来了,那件宝物也白送了──”顿了顿道:“不管怎么说,覃老这份心意可敬,沈家存殁仍然感激──”

  覃老头儿苦笑说道:“傅爷!我已经够羞愧的了!您这么一说我更汗颜了!”

  傅天豪道:“覃老不必说什么,我不敢耽误覃老过久,请告诉我沈先生的尸骨葬在何处,当年杀害沈先生的是‘血滴子’中的那一个?”

  覃老头儿摇头说道:“沈先生的尸骨葬在哪儿我不清楚,没听他们提,也没人敢问!至于杀害沈先生的,我记得是个‘血滴子’的领班,好像姓赵,左边缺只耳朵,很好认。”

  傅天豪一抱拳道:“多谢覃老,时候不早了,覃老请吧!”

  覃老头儿道:“傅爷想找那个姓赵的‘血滴子’领班,用不着往里头去,我知道他在外头有个女人,那个女人住在‘府学胡衕’东头儿左边第三家,门口栽着半截石桩,姓赵的每个月总要到她那儿去好几回,您到那儿去找他也要小心,他身边总带着两个人──”

  傅天豪又一抱拳道:“傅天豪感激,天已经大亮了,这一带难免会有人来,覃老还是快请吧!”

  覃老头儿没再多说,拱拱手道:“那我告辞了,今天能见着傅爷,我的造化不小!”

  他转身走了没几步忽又转过头来道:“傅爷可以问问那姓赵的,他也许知道沈先生的尸体埋在哪儿?”

  傅天豪道:“多谢覃老!我省得!”

  覃老头儿又一拱手转身走了,没再回头。

  傅天豪站在那儿一直望着他拐过了远处的民房!

  “府学胡衕”里有个令人肃然起敬的地方,那是“文丞相祠”也就是一代忠烈文文山的从容就义处!

  文天祥祠在“府学胡衕”旧顺天府学之邻,远在“安定门”大街东有“育贤坊”大牌楼,胡衕东口有“忠烈祠”扁额。

  这一带白天就很清静,到了晚上更清静,很难看见几个行人!

  覃老头儿说得很清楚,傅天豪很容易地便找到了门前栽着半截石桩的那户人家!

  借着昏暗的月色看,两扇窄窄的朱门,一对乌漆黑门环,两扇门关得紧紧的。

  傅天豪知道没找错地方,可是他还不知道姓赵的那个“血滴子”领班今夜在不在这个香巢里?

  他提着他那把看上去十分寒酸的乌鞘长剑,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,腾身拔超越墙掠了进去。

  一个小小的院子,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,厢房、上房、套间,该有的全有。

  两边两间厢房里没点灯,黑忽忽的!

  上房里有灯,上房左边那间屋里也有灯,灯光透窗纸,还不时传出一两声令人心跳耳热的吃吃轻笑。

  行了!就凭这,傅天豪断定那个姓赵的今夜准在,不但在还没带人,今儿晚上他来得巧!

  他紧了紧手里的剑刚要再往近处去,只听那间屋里传出个娇滴滴的女子话声:“哎呀!死人,瞧你,干嘛老是这么提心吊胆的,不告诉过你了吗?他今儿个一早刚走,今儿晚上绝不会来,我还会害你不成,害了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?瞧你这副俊模样儿,我又怎么舍得呀!安安心!好好儿的陪我,别扫我的兴,行不?”

  傅天豪听得怔了一怔,他明白了,来得不巧,姓赵的今天早上刚走,今天晚上不会来,要不他这个女人不会挑今天晚上偷吃!

  这倒好哇,“血滴子”今天害这个,明天害那个,害来害去让人在头上扣了顶绿帽子都不知道,屋里这个男的不和道是谁?居然敢到“血滴子”睡榻之上凑热闹,可真是色胆包天哪!今儿晚上白来了,又不能惊动屋里的,傅天豪摇摇头正打算走!突然一阵衣袂飘风声传入耳中!他听得出,这阵衣袂飘风声是往这儿来的,他一闪身躲进了厢房后头一处暗隅里!

  他刚藏好,小院子里一前二后如飞落下三个人来,一身黑衣,手里都是提着家伙。

  后头两个是一对壮壮的中年汉子,前头那个三十多近四十年纪,瘦瘦的,鹞眼鹰鼻,唇上还留两撇小胡子!好阴的人,他瞪着上房左边那间屋,两眼直欲喷出火来。

  巧了,傅天豪的藏身处正在黑衣小胡子左边,他看得清清楚楚,黑衣小胡子左边没耳朵,只有个疤。

  他明白了,眼前就是姓赵的,这位“血滴子”领班带着人来捉奸来了,八成儿姓赵的早有耳闻,故意今天一早走路,等到晚上突如其来来个瓮中捉鳖。

  果然!那黑衣小胡子一挥手,两个黑衣壮汉提着家伙扑向后头,一闪没人了上房屋后。

  傅天豪明白了,他两个是断后路去了,那两个黑衣壮汉刚隐入上房后,那黑衣小胡子一声冷笑扬声道:“好啊!你倒挺会过的啊!我刚走就找了个接班的来了?”

  屋里的笑声马上没了,跟一下子让谁捂住了嘴似的,旋即,屋里又有了动静。

  一阵桌椅碰击接着像是摔碎了什么似的,“叭!”地一声脆响。

  突然!屋后响起了一声沉喝:“既然敢吃就别怕抽嘴,滚回去!”

  一声杀猪般大叫,紧接着像有重物坠地般“砰”然一声。

  黑衣小胡子两眼煞光暴闪,冷喝说道:“都给我带出来!”

  上房屋里灯影一闪,踉踉跄跄冲出个人来,是个廿来岁的白净小伙子,不见得怎么俊,皮白肉嫩挺清秀,他光着上身,下身只穿件短裤,冲出上房便摔在了地上,滑了一大段路直冲到黑衣小胡子脚前,这一下够他受的。

  可不!手破了,脸破了,身上也破了,到处是血,直起身跪在那儿直叫:“赵爷饶命!赵爷饶命!不是我──”

  黑衣小胡子冷冷说道:“不是你勾她?是她勾你?一个巴掌拍不响!”

  一脚踹了出去,小伙子大叫一声摀着肚子趴下了!

  两个黑衣壮汉从上房里一人抓条胳膊拖出个女人来,长得挺不错,年纪也不大,比小伙子大不了多少,光着两条腿,身上只穿了件兜肚,淡红的,一身肌肤倒也挺细挺嫩的。

  她现在不笑了,可怜吓得都没了人样儿,脸上没一点血色。

  两个黑衣壮汉铁石心肠,一点也不知怜香惜玉,到了黑衣小胡子跟前,猛地一推把那小娘们儿摔得结结实实的。

  黑衣小胡子一脚踹出,小娘们儿身子一仰又摔了一下,娇嫩的女人家那堪这两下,当即就昏了过去。

  黑衣小胡子道:“他俩喜欢往一块儿凑,索性成全他们,给我扒!”

  他这里一声“扒”,两个黑衣壮汉齐动手,转眼工夫把小伙子跟小娘们儿扒了个精光。

  两个人跟剥了皮的白羊似的,身上没一点儿挡头儿,要逃儿有哪儿,可怜那小伙子早吓瘫了。

  两个黑衣壮汉手脚利落得很,一转眼工夫把两个人捆得跟只粽子似的,小伙子在上头,那小娘们儿在下头。

  黑衣小胡子一抬手道:“把刀给我!”

  一名黑衣壮汉把手里的刀连鞘递了过去。

  黑衣小胡子接过来一抖,刀鞘脱手飞了出去,他倒提着刀对准小伙子腰眼一刀插了下去,只剩刀把在外,想必那刀尖也从小娘们儿肚子穿了过去。

  两个人都没叫,只见两个人的身子直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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