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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一


  「廢話。」屋裏那位道:「你他媽的又不是『情貼子』,開了門兒我還瞧不見你,老子我手氣正興,你來搗什麼,夾著尾巴滾遠點兒!」

  另一個開了口:「老趙,你伸個手給他開開吧。」

  「不許開!」先前那個罵道:「誰開門沒了我的財氣我跟誰沒完,叫他兔崽子先報個名兒!」

  郭玉珠冷然一笑道:「我報了名你就更不會開了。」

  抬手一震,砰然一聲,兩扇門豁然大開,燈光為之一陣閃動。

  只聽有人叫道:「喲,你他娘的不會輕點兒,嚇人哪!」

  這一大間,一張大炕,滿屋子汗酸味兒,炕上圍靠著七八個,有的袒胸,有的露臂,有的捲著袖子,有的捲著褲腿,中間一盞大燈,一副牌九,周圍還散落著銀票。

  霍地站起一個滿臉橫肉,殘眉凸睛的,他瞪眼罵道:「你他媽的敢……」兩眼突然一直,臉色變了,話也沒了。

  郭玉珠淡然說道:「敢什麼,說呀?」

  他七八個全望了過來,剎時全直了眼,不知道是誰驚叫了這麼一聲:「是會主……」

  倏地,那另幾個散了,轉身就往炕裏摸。

  關玉飛冷然說道:「會主當面,我看看誰膽上長了毛?」

  就這一句話,震住了八個大漢,沒一個敢再動。

  郭玉珠凝望著滿臉橫肉,殘眉凸睛的中年大漢道:「你罵夠了吧!」

  那滿臉橫肉,殘眉凸睛的中年大漢白了臉,驚慌地囁嚅說道:「屬下該死,屬下不知道是會主……」

  郭玉珠道:「要知道是我的話嘛,恐怕還得多罵上兩句,對不?」

  那滿臉橫肉,殘眉凸睛大漢臉又一變,道:「會主開恩,屬下該死!」

  「你是該死!」郭玉珠淡然一笑道:「今晚上你的手氣不壞,可是你的運氣怕頂糟,冒犯會主,這是犯上,你知道該當什麼罪?」

  那滿臉橫肉,殘眉凸睛大漢機伶暴顫,轉身撲向後窗戶。

  郭玉珠笑道:「你也不看看你眼前站的是誰?」

  跨一步探手,一把抓住了滿臉橫肉,殘眉凸睛大漢的腳脖子,往回一帶一抖,那大漢立即悶哼一聲,郭玉珠隨即又揚掌劈了下去,炕上黃白之物四濺,旋即郭玉珠手鬆了,那大漢砰然倒在炕上。

  試問,誰還敢動,哪個不要命,一張臉青一張臉白。

  「趙大海!」郭玉珠又叫了一聲。

  一個白淨臉漢子機伶一顫,忙應道:「屬下在!」

  郭玉珠道:「你們怎麼會到這兒來?」

  那白淨臉漢子趙大海道:「回會主,屬下等是二姑娘帶進來的!」

  郭玉珠道:「我就是為了找她,她人呢?」

  趙大海道:「回會主,二姑娘出去了,天沒黑就出去了。」

  郭玉珠道:「這個我知道,她到哪兒去了?」

  趙大海簡直是有問必答,他哪敢不說:「回會主,今天晚上『神武營』的統帶請任爺跟二姑娘吃飯,二姑娘天沒黑就去了!」

  郭玉珠道:「這麼說她人現在『神武營』?」

  趙大海道:「屬下只知道今兒個晚上『神武營』的統帶請他二位吃飯,是不是在『神武營』吃,屬下就不知道了!」

  郭玉珠道:「『神武營』的那位統帶住哪兒?」

  趙大海道:「這個屬下不知道……」

  郭玉珠沉默了一下,兩眼猛地一睜,道:「我走了之後,不許任何一個聲張,我能進來一回,就能進來二回,跑也沒用,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。」話落,轉身出了屋。

  郭玉珠跟關玉飛沒了影兒,那幾個站著發怔,個個白著臉,沒一個敢動彈一下。

  ***

  片刻之後,郭玉珠跟關玉飛到了「神武營」前,這「神武營」佔地挺大,那裏挑著燈的旗桿高可摩天,偌大一座「神武營」靜悄悄的,只有門口那兩個披掛齊全,挎刀的漢子在來回走動著。

  郭玉珠近前亮出了那個「安親王府」的腰牌,道:「我們兩個奉王爺之命來接任姑娘。」

  一個「神武營」的漢子道:「任姑娘?哪個任姑娘?」

  郭玉珠道:「今兒晚上統帶不是請任爺跟任姑娘吃飯麼?」

  那「神武營」漢子「哦」地一聲道:「你是說二姑娘呀,不在營裏,真的,統帶請他二位吃飯會在營裏麼,菜『順來樓』訂的……」

  郭玉珠道:「吃飯的地兒在統帶府裏,對麼?」

  那「神武營」漢子笑道:「行了,你老弟聰明了!」

  郭玉珠淡淡一笑道:「統帶府我還不知道怎麼走法?」

  「怎麼!」「神武營」漢子瞪眼說道:「你連我們統帶住在哪兒都不知道,真是,這『承德山莊』哪一個不知道我們統帶住哪兒……」

  郭玉珠笑說道:「不瞞你說,我到王府沒多久!」

  那「神武營」漢子「哦」了一聲點頭說道:「那就難怪了……」

  抬手往東一指,道:「瞧見了麼,門口這條路,順著門口這條路主東走,到個十字路口往北拐,紅門,門口兩盞大燈,一雙石獅子,黃匾四個大字,『九貝子府』那就是。」

  郭玉珠道:「怎麼是『九貝子府』?」

  那「神武營」漢子道:「到底是剛來的,『神武營』是幹什麼的,吃的是什麼飯,隨便挑個人就能當統帶!真是,告訴你吧,老弟,統領行宮『神武營』,跟統帶營裏的『侍衛營』,還有『九門提督』一樣,非沾皇親邊點兒不行,明白了麼?」

  郭玉珠明白了,謝了一聲他帶著關玉飛走了。

  ***

  順著「神武營」門口這條路往東走,到了十字路口北拐,果然,剛拐過彎兒就看見了,一點不錯,兩扇朱門,門頭兒既高又大,門口兩盞大燈,一對栩栩如生的石獅子,橫匾四個大字「九貝子府」。

  郭玉珠跟關玉飛看得清楚,這「九貝子府」門口也站著兩個,瞧裝束,看打扮,當然是「神武營」的人。

  按說,這位「九貝子」既是「神武營」的統帶,從「神武營」調人來給他站門,該是順理成章,理所當然的。

  可是實際上哪個府裏都有親隨,都有護衛,「神武營」是公家的,是官家的,而府裏的親隨、護衛則是私人的,也就是說「神武營」吃的是公家的糧,拿的是公家的俸,除了行宮之外,是不能隨便給那個府站門的。

  如今這位「九貝子」竟然把「神武營」的人調來站門,其「亂來」的程度可想而知,這也說明了這班皇族親貴是多麼的不像話。

  其實,這也是因為在這「承德山莊」的關係,山高皇帝遠,「宗人府」又遠在京裏,皇上一年來不了幾回,誰管他,誰又能管得了他,誰會為這點小事得罪皇親?

  看在眼裏,郭玉珠不舒服在心頭,他揚了揚眉道:「玉飛,你說咱們怎麼辦?」

  關玉飛道:「您剛才那一手不挺好麼。」

  郭玉珠道:「你認為剛才那一手不錯?」

  「可不是麼?」關玉飛笑道:「您不瞧那兩個傢伙讓您唬得一愣一愣的?」

  郭玉珠笑了,關玉飛接著又是一句:「我們得快一點兒,『安親王府』裏那幾個已然被人發現,萬一一聲張,一鬧,消息傳到這兩個地兒來,事情多少要不好辦點兒。」

  郭玉珠微一點頭道:「說得是……」

  說話間已到「九貝子府」前,那兩個「神武營」的一見來了人,當即就走下一個,他還沒開口,郭玉珠就先說了話,老辦法,把那塊腰牌一亮,道:「我們奉王爺之命,來接任二姑娘的。」

  「怎麼?」那「神武營」漢子道:「你兩個路上沒碰著?」

  郭玉珠一怔,道:「你的意思是說任二姑娘已回去了?」

  「可不麼。」那「神武營」漢子道:「走了半天了,你不瞧瞧現在是什麼時候了,吃飯哪有吃到這個時候的,我們統帶還派了兩個人護著車送任二姑娘回去的!」

  郭玉珠眉峰一皺道:「那怎麼會路上沒碰著?」

  那「神武營」漢子道:「你兩個走的是哪條路?」

  郭玉珠說不出名堂只得這麼說:「我兩個先到『神武營』拐了一趟……」

  「這就是了!」那「神武營」漢子立即說道:「那難怪路上沒碰上任二姑娘,車走的是這條路,你兩個大調角,走的是那條路,那還有不錯過的?」

  可真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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