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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六


  背後,任梅君撒了嬌:「好哇,郭玉珠,你敢走,你就完了,我還沒有完呢,你給我站住,你給我回來,郭玉珠,你聽見沒有,你聾了……」

  郭玉珠真像聾了,人已出了大廳。

  「郭玉珠,你,你還有良心沒有,你還算人麼,你的良心叫豹吃了,我任梅君人給了你,什麼都給了你,我任家待你那樣,剛站穩一點你就對我這樣,你,你……」

  郭玉珠早走遠了,她撒她的嬌,只有她自己聽得見。她那話聲越來越低,最後完全沉寂了。

  大廟裏剛靜下來,背後響起個話聲:「夠了吧?」

  任梅君霍然轉身,背後站著羅士信,他背著手,臉上浮著異樣的表情,嘴角噙著一絲陰鷙笑意。她哼了聲,道:「你什麼時候進來的?」

  羅士信道:「剛進來,就在你住嘴的時候。」

  任梅君道:「他人呢?」

  羅士信道:「出去了,我看著他出了大門。」

  任梅君忽然笑了,送過勾魂一瞥:「怪不得你敢進來,我說你怎麼那麼大膽……」

  羅士信雙眉一揚道:「你可別以為我怕他,在外面闖了這麼多年,什麼人我沒有見過,就連他那個爹我也沒放在眼裏,何況是……」

  任梅君嬌媚一笑道:「真的!真不怕他。」

  羅士信突然一陣激動,欺進一步到了任梅君身側,伸手撫上任梅君那滑若凝脂的香肩,道:「梅君,別說這些了,那天晚上讓那鬼丫頭搞散了咱們的好事,這幾天害得我一直神不守舍,現在他出去了……」

  「你呀!」任梅君媚態暴露,媚得人蝕骨銷魂,伸出水蔥般一根玉指,一下子點在羅士信額角之上:「你就像個饞嘴的貓,你不守舍,你就以為我好受,害得我好幾天夜裏沒能睡好覺,你真是個害人精、冤家,前輩子不知道怎麼欠了你的了……」

  羅士信好不激動,兩眼要噴火,連說話都帶著抖:「那,梅君,現在咱們……」

  「現在?」任梅君瞟了他一眼,道:「你也不瞧瞧是什麼時候,光天化日之下有什麼情趣呀,我可不答應,要嘛就等晚上……」

  突然一搖頭,皺著眉說道:「偷偷摸摸的,難受死人了,再說這也不是長久之計,要想名正言順,沒顧沒慮,除非……」倏地住口不言。

  羅士信目芒一閃道:「你捨的麼?」

  任梅君妙目一瞪道:「你怎麼說這話呀,這話是你該說的麼,你還不知道我的心麼,原以為你是個有良心的,誰知道你也……」

  羅士信忙笑說道:「梅君,別認真,我說著玩兒的。」

  任梅君輕嘆一聲道:「說著玩兒的,你們男人家有幾個認真的,我把人跟心都交給你了,我是一千個認真,一萬個認真,你可別跟我鬧著玩兒……」

  羅士信要說話,任梅君又接著說道:「你要是沒真心,趁早斷了,別等我把什麼都交給你了,那時候才變心,要到了那時候,我可只有一條絕路……」

  羅士信急了,手一收,道:「梅君,你怎麼……只要你說一聲,我能把心掏出來……」

  任梅君頭一偏,勾魂的眼角兒瞟著他道:「你掏呀,掏出來讓我看看是什麼色兒的。」

  羅士信道:「梅君,你說這可是真的?」

  任梅君道:「這還有假麼,我對你說的都是千真萬真,只有你才會口是心非,不說心裏頭的話,男人家呀,都是一樣……」

  羅士信二話沒說了,一抬腿,從靴筒裏抽出一柄匕首,翻腕就扎向自己心處,煞有其事,跟真心似的。

  任梅君比他還快,皓腕倏抬,玉手電出,一把抓在羅士信持刀的右腕上,瞪著眼叱道:「冤家,你怎麼當了真……」

  羅士信道:「我這顆心唯天可表,也想讓你看看羅士信跟別的男人……」

  任梅君道:「傻子,你捨的我可捨不得,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,跟別的男人不同就是了,幹什麼當真呀,把刀給我。」

  她手往懷裏一帶,羅士信那雙挺硬的鐵腕變成了軟綿綿的牛皮蛇,手過去了,刀也被奪了下來。

  任梅君鬆了手,忽地一笑說道:「冤家,其實不說你也應該看得出來,我恨死了他,甚至跟他已到了水火難相容的地步……」

  羅士信雙眉一揚,臉色怕人,道:「那就殺了他,還等什麼?」

  任梅君道:「只有你想我不想麼,只是你不知道,還沒有到時候……」

  羅士信道:「還沒到時候,什麼時候才叫到時候?」

  任梅君道:「傻子,郭家還好好的呢,我要是在這時候就殺了他,那不就枉費我一番心血,枉費這麼多人力跟財力了麼。」

  羅士信道:「梅君,任家跟郭家到底有什麼仇,什麼恨?」

  任梅君嘆道:「說起來話可長了……」微一抬頭,接著說道:「現在你別問,現在我也不願說,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,日後你還怕不知道麼,別說了,走吧。」

  任梅君站了起來,偎向羅士信懷中。

  羅士信受寵若驚,忙伸手摟住那水蛇一般的腰肢,擁著她往廟後行去,手,趁勢在任梅君的酥胸上大為放肆,而,任梅君她沒有抵拒,溫順得很,一個如綿嬌軀整個兒地偎在了羅士信懷裏……

  這一對人影消失在廟後。

  廳前大門處現出了個人,是郭玉珠,他目射厲芒,神色怕人,更怕人的是唇邊那一絲笑意,他就站在那兒,靜靜地,他沒動,他沒說話。

  他看見了,但卻忍了。

  他忍了麼?真忍了麼?這,只有他自己知道……

  ***

  入夜,這「努魯兒虎山」區一片煞黑、寂靜。

  「黑騎會」浸沉在深沉的夜色中,只有幾點燈光,顯著無邊的寂靜,在動的,只有那閃動著的燈光。

  不!通廊的那一頭,傳來了輕盈的步履聲,緊接著出現一個豐腴、婀娜無限美好的人影。不用多瞧別的,就只瞧這人影,就能讓人心神撼動。

  人影,停在微透燈光的兩扇門前,抬手輕輕地扣了門。

  剝落聲方起,門裏傳出了清脆甜美的話聲。

  「誰呀?」

  「我!」那人影應道:「四妹,開開門,是我。」

  房裏,馬榮貞輕「哦」了一聲,是詫異也有點冷漠:「是任師姐!」

  幾聲輕盈的步履,兩扇門開了,門裏站著馬榮貞,她衣衫整齊,烏雲未鬆,顯然還沒打算睡。

  她睜大了一雙美目,望著門外的任梅君道:「這麼晚了,任師姐……」

  任梅君道:「馬二哥公幹走了,你一個人兒住這兒我不放心,來看看,同時也有件事兒要告訴你一聲。」

  馬榮貞道:「我不敢當,任師姐請進來坐吧!」

  任梅君微一搖頭道:「我不坐了,四妹現在有空麼?」

  馬榮貞眨動一下美目,道:「怎麼,任師姐有什麼事兒麼?」

  任梅君道:「事兒倒是沒什麼事兒,不過四妹來了不少日子了,到現在還沒去見見二老,昨晚上二老問起我,所以我想陪四妹見見二老去。」

  馬榮貞遲疑了一下道:「現在就去麼?」

  任梅君道:「可不是現在去麼,白天二老是從不見人的。」

  馬榮貞沉默了一下,微一點頭道:「好吧,任師姐請進來坐坐,讓我換件衣裳梳梳頭。」說著,她就要往裏讓客。

  任梅君一把抓住了她的皓腕,道:「哎呀,二老又不是外人,幹什麼還換衣裳梳頭呢?真是,這樣就行了,別讓二老久等,走吧。」硬把馬榮貞拉出了房。

  馬榮貞道:「任師姐,讓我關上門!」

  任梅君道:「讓我來吧,掩上就行,在自己家裏還怕人偷麼?四妹房裏藏了什麼好寶貝呀,真是的!」說笑著,她隨手帶上了門,親熱地拉著馬榮貞的手往後行去。

  登後山,入禁區,到了那片樹林前。

  馬榮貞望著那深沉、黝黑的樹林道:「任師姐,二老就住在樹林裏麼?」

  任梅君望著她一笑說道:「現在別問,到了你就知道了。」

  拉著馬榮貞進入樹林,進樹林往裏走,如像羊腸,兩旁到處是葛藤路草,白天就夠嚇人,別說晚上了。

  馬榮貞這位「玉嬌虎」可不怕,縱橫關外馬賊幫裏的女英雄、女煞星,哪會怕這個,她只是皺眉說道:「二老怎麼住在這種地方?」

  任梅君道:「二老自己選的,主要的還是怕人吵……」

  馬榮貞道:「這地方怎麼能住人呀?」

  任梅君神秘一笑道:「往裏走去,等到了地方再說。」

  一陣東彎西拐之後,任梅君拉馬榮貞停在一塊山壁之前,原來這片樹林緊接著山壁,到了山壁前,也就等於從樹林的那一邊,到了樹林的這一邊。

  馬榮貞抬眼環掃左右,道:「任師姐,二老住在什麼地方啊?」

  任梅君沒說話,笑笑上前在山壁上按了一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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