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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一


  只見那腰牌盤旋著,盤旋著,忽折而下,直奔沈振東,砰然一聲輕響,止貼在沈振東腰上。

  李克威倏然而醒,「哈」地一聲撫掌笑道:「人畢竟不如鬼,我或許找錯人,它卻絕不會找錯同類,閣下瞞過了我這個人,卻沒能瞞過這看不見的鬼,閣下如今還有什麼話說?」

  沈振東也驚醒了,臉色大變,霍地站起,那塊腰牌掉在了地上,他凝注李克威冷笑說道:「李兄好俊的心智,好高絕的所學,簡直見所未見,聞所未聞,沈振東我認栽就是……」

  李克威笑容一震,道:「那就請坐下來談話。」

  沈振東道:「不必,我站著也一樣可以說話。」

  李克威冷冷笑道:「閣下要認為自己能走出這間小客廳,那是打錯了念頭,要沒我的話,你絕對出不了這門一步,不信你盡可試試!」

  沈振東雙眉微揚,道:「我是有些不信。」

  他真要走,而就在他雙肩剛晃,兩腿要動未動之際,他腳下地上那塊腰牌忽地離地飛起,「叭」地一聲正打在他左腿膝蓋上。

  沈振東悶哼一聲,左腿立即彎了下去。

  李克威倏然一笑道:「如何,閣下,沒有我的話你走得了麼,就是我坐著不動,那些屈死冤魂也絕不會放你走……」

  沈振東猛然抬頭,李克威灑脫擺手,道:「閣下,還是乖乖的坐下吧,別讓我三請了!」

  沈振東一咬牙道:「閣下,我認栽,而且栽到底了。」他扶著左腿,乖乖地坐了下去。

  坐定,李克威開了口:「閣下如今明白我的來意了麼?」

  沈振東冷冷說道:「我奇怪你怎麼知道找到『遼東鏢局』裏來,又怎麼知道是我。」

  李克威淡然一笑道:「戲法兒人人會變,各有巧妙不同,無他,全在兩字神通,我的神通不過比你閣下大了些而已。」

  沈振東道:「便找到了我,又怎麼樣?」

  李克威道:「我可以告訴你,我是來問罪的!」

  沈振東道:「問什麼罪?」

  李克威道:「問問你為什麼以毒害我?」

  沈振東臉色一變,道:「這是規矩,我不得不如此,受過這害的也不只你一個人,要不然大內何以控制人,又怎麼放心隨便把塊腰牌交給人?」

  李克威道:「難道連你也中過毒,受過害麼?」

  沈振東道:「我誓死效忠,絕無二心,自然例外。」

  李克威道:「你怎麼知道我有二心?」

  沈振東道:「我又怎麼知道你沒有二心?」

  李克威道:「好話,你大概把我當成了一名尋常江湖人。」

  沈振東道:「不錯,站在我的立場上,我絕不能輕信一個普通江湖人!」

  李克威道:「哪種人才能讓你深信不疑?」

  沈振東道:「自然是圈子裏的人。」

  李克威道:「你何指?」

  沈振東道:「你明白。」

  李克威淡然一笑道:「你可認得這個?」

  探懷摸出一物,往茶几上一放,那是一塊玉佩,玉雕的項佩常見,算不得什麼,可是這塊玉佩上的雕刻卻不太尋常,太令人震動。這麼說吧,它簡直就能讓現在的皇上低頭。

  這塊玉佩,上雕著一條條的龍,上面還有八個字,那是:「雍正御佩,如朕親臨。」

  沈振東大吃一驚,霍地站起,他忘了腿痛,急道:「這是……」

  李克威道:「這就是我要託貴局保的那塊玉器。」

  沈振東臉色大變,後退一步道:「你怎麼有……你是……」

  李克威淡然說道:「先皇帝親臨,閣下還敢站著說話,膽子比當今都大。」

  沈振東機伶一顫,砰然一聲跪了下去,不但是跪了下去,而且趴伏在地,顫聲說道:「奴才該死,您是……」

  李克威道:「別問我是誰,只問我算不算得圈子裏的人?」

  沈振東忙道:「回您,算,算,算奴才不知道……」

  李克威道:「我要問問你,對當今,是你忠還是我忠?」

  沈振東忙道:「奴才怎敢跟您比……」

  「那就是。」李克威道:「為什麼你要以毒害我?」

  沈振東磕頭說道:「您開恩,奴才不知道,否則天膽也不敢……」

  李克威道:「我不願讓人瞧見,起來說話。」

  沈振東道:「奴才謝恩!」忙爬了起來,垂手侍立一旁,低著頭不敢仰視。

  李克威一擺手道:「坐下說話。」

  沈振東忙道:「奴才不敢,您面前哪有奴才的座位。」

  李克威道:「閣下御前帶刀,官同四品,而我……」

  沈振東一聲:「您開恩!」兩腿一曲,又要往下跪。

  李克威輕喝說道:「聽我的,坐下。」

  沈振東不敢不聽,忙應了一聲,乖乖地坐了下去,卻是兩手放在膝上,正襟危坐,眼珠子也不敢轉一轉。

  李克威伸手收起了那塊玉佩,道:「現在你知道我的來路了?」

  沈振東恭聲說:「回您,奴才知道了!」

  李克威道:「見著你之外的任何一人呢?」

  沈振東道:「回您,您只是一個普通江湖人。」

  李克威滿意地一點頭,道:「很好,你很機伶,對於以毒害我一事,我可以不追究……」

  沈振東如逢大赦,忙道:「謝您開恩!」

  李克威道:「你在這兒所負的任務,以及你的所作所為,我也可以不過問,但是我有一個條件……」

  沈振東道:「您請吩咐。」

  李克威道:「對郭家的動靜,你只許上報,而不許採取任何行動。」

  沈振東道:「回您,奴才的任務也只是監視郭家的一動一靜,要說採取行動,奴才一個還嫌不夠。」

  李克威淡然一笑道:「就是再多幾個又如何,恐怕朝廷一時半會兒還真不敢動郭家,近年來郭家既然敢化暗為明,明目張膽地定居於各處,那也表示他們沒把朝廷放在眼裏。」

  沈振東道:「您說得是。」

  李克威道:「話我說完了,大內侍衛腰牌你收回去,我用不著它,從今後你幹你的,我幹我的,咱們各不相干,也互不侵犯,但你絕不能忘了我的條件。」

  沈振東道:「奴才不敢。」

  李克威道:「敢不敢在你,憑我,殺幾個大內侍衛還沒人能奈何我,我走了,你用不著送了。」他站起來走了出去。

  沈振東機伶一顫,離坐趴伏在地。

  李克威的步履聲不見了,沈振東從地上爬了起來,抬手抹去了頭上的冷汗,他呆了半天,邁步就要往外走。

  適時,紅影一閃,門口多了個人,是那位千嬌百媚,妖艷絕倫的紅衣人兒,沈振東立即躬了身軀,道:「姑娘!」

  紅衣人兒道:「人走了?」

  沈振東道:「回姑娘,是的。」

  紅衣人兒打量了沈振東一眼,道:「怎麼回事?」

  沈振東當然沒隱瞞,一五一十地說了個清楚。

  聽畢,紅衣人兒臉上變了色,詫聲說道:「他有先皇帝的御賜玉佩!這是誰……」

  沈振東道:「回您,屬下不知道。」

  紅衣人兒眉峰微皺,沉哼了一下,突然說道:「不管怎麼說,這件事非同小可,上報。」

  沈振東應了一聲,低頭走了出去。

  他剛走,紅衣人兒背後多了個人,這個人是位身材頎長,面如冠玉,唇若塗朱,英挺灑脫,但卻神情憔悴,臉色陰沉的美少年,只聽他冷冷說道:「你來遲了一步,沒瞧見,更沒能跟他聊兩句。」

  紅衣人兒霍然轉過嬌靨,酥胸一挺,直逼美少年,那張嬌媚絕倫的嬌靨往前一送,媚眼兒微瞇,誘人的香唇邊一分兒嬌,二分兒媚,三分兒挑逗,嗲聲嗲氣地道:「哎喲,我的珠爺,你這是吃哪門兒乾醋呀,吃得著麼,我只是來問問沈振東,究竟是怎麼回事!」

  美少年臉上沒表情,冷冷說道:「問清楚了麼?」

  紅衣人兒嬌聲說道:「還不算太清楚,怎麼樣?」

  美少年道:「那你問我,對他,我也許比沈振東知道的還多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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