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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玉霜脸一红,道:“难瞒您的法眼,请您告诉我,玉翎雕他究竟是谁?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姑娘,他跟你一样是人,一个平凡的人,也可以说是一个最不平凡的人,这答复能让你满意么?”

  玉霜道:“玉霜斗胆,不能。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那,姑娘,你原谅,别的我不便深说。”

  玉霜道:“您折煞玉霜……他来自何处?”

  中年比丘淡淡一笑道:“或天涯,或海角,总离不开这人世,也是父母所生!”

  玉霜道:“姑婆,可怜玉霜至今不知他是谁,他的来历……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姑娘何不当面问他?”

  玉霜道:“他不肯说!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那么姑娘,我不能说,其实情之在心,贵真诚,贵不移,姑娘又何必究其他?”

  玉霜道:“谢谢您,姑婆,玉霜先不必多究其他,只是他跟郭家的这点怨恨……他为什么要对郭家……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姑娘,我再向你泄一些,那也起于一个‘情’字。”

  玉霜微微一愕,圆睁美目,道:“姑婆,那也起于一个‘情’字?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姑娘,古往今来,这个情字微妙令人难解,多少人为它哭,多少人为它笑,多少人为它生,多少人为它死,其力之大,无可伦比,郭家上一代所引起的怨恨,在姑娘这一代就有了了结,而且圆满,你能说天心冷酷?”

  玉霜道:“玉霜不敢,但究竟谁是谁非……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事关一个情字,很难论判是非,人都没有错,错只在上天的安排,上天知道过错,因之上天在姑娘这一代对受了委曲的人有所补偿……”

  玉霜道:“姑婆,你是指……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令尊郭六爷欠人家的,要姑娘你代他去偿还,姑娘明白了么?”

  玉霜一脸茫然色,道:“姑婆,我有点明白,我只明白家父欠了他上一代的,玉霜却要代家父在这一代做偿还,可是别的……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别的,姑娘以后自会明白。”

  玉霜道:“那么玉霜不敢再问,只是玉珠他……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姑娘,他自有去处,而且他日后的声威与势力犹凌驾于当世几处郭家之上,隐隐时威胁天下!”

  玉霜惊声说道:“姑婆,您何指?”

  中年比丘摇头说道:“姑娘,我已泄了不少天机,不能再说了,总之姑娘放心,不管他日后多么强大,这世上已有克制他之人,这是天意,是定数,再说关于姑娘的切身事,请想想我的当年,你是否觉得比我福缘深厚得多,不必多问,也不必别求,我已耽误了不少工夫,请跟我走吧!”

  玉霜一怔道:“姑婆,您要玉霜跟您走?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不是我,是上天!”

  玉霜道:“姑婆,我不懂。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姑娘,你必须得失踪一个时期,必须得让人为你着急一阵子,这是定数不能违背。”

  玉霜道:“姑婆,你知道,我是回家去请家父……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我知道,事到该成之时,不必求,否则求也没用,郭凌两家事成时已定,急不得,无须姑娘回家去,时候一到令尊自会离家到‘辽东’来。”

  玉霜道:“可是我怎好让长辈着急!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姑娘,这是应该的,也仅仅是着急而已,要不是我及时赶到,令尊他们又岂止着急而已?”

  玉霜一震,默然不语。

  中年比丘道:“跟我走吧,姑娘!”

  玉霜抬眼说道:“您要带玉霜上哪儿去?”

  中年比丘道:“一块净土,那儿远离尘世,看不见恩怨纷争,看不见血腥厮杀,朝看白云,夕赏晚霞,眼中俱是花草林木、飞禽走兽,耳畔但有钟声、木鱼、梵呗以及天籁!”

  玉霜怡然说道:“姑婆,那是仙境!”

  中年比丘含笑点头,道:“是的,姑娘,请抓住玉杖一端!”抬手把玉杖递了过去。

  玉霜讶异地伸出了手。

  中年比丘含笑说道:“抓紧些,没我的话别松手。”

  玉霜玉手已握上了玉杖一端。

  中年比丘微微一笑道:“姑娘,咱们要走了,让他们去忙一阵子吧!”

  话落,当地清风起,如茵小草摇动,中年比丘与玉霜俱已不见,无影无踪,毫无痕迹……

  就在这时候,一条黑影由远而近,像一缕轻烟在这旷野上随风飘动,但势若奔马,奇快无比。

  转眼间黑影掠过中年比丘与玉霜适才站立处,只听一声轻“咦”,旋风倏起,影敛人现,颀长的身材,黑衣,白白的一张平庸脸,他,赫然竟是玉翎雕。

  他站在路边,两眼之中寒芒外射,直逼数尺外地上一处,那地方,有一片已干的血渍,是适才郭玉珠吐的。

  他看见草地上那片血,再看看有一片被压平了的小草,两眼之中寒芒更盛,望之怕人。

  玉翎雕神情一震,长身破空而起,向着雕鸣传来处疾射。

  转眼工夫之后,他停在一片树林前,那树林前,停着一辆空车,车里没有人,车前也没有套车的牲口,只有车辕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老人。还有,在车篷上停着一只火眼金睛,一身羽毛如雪的雕,它,英武带着慑人的威猛。

  玉翎雕机伶一颤,脸色大变,喃喃说道:“我来迟了一步,这是谁……”

  闪身扑上了车辕,伸手托起老人的下巴,老人喉咙上一个色呈褐紫的血洞,却不见有刀。玉翎雕一收手,冰冷说道:“好狠的手法……”

  他神色怕人,突然长身而起,车篷上那只“玉翎雕”也跟着展翅掠起,一人一禽,一低一高,双双飞射不见。

  ▼第十八章 嫁祸

  “锦州”,是离“沟帮子”不远的一个大城镇。

  在“锦州”城里,可以看见数不清的辽金时代留下来的古迹,也可以看见许多不同种族的人。

  “锦州”,是个汉、满、蒙各族杂居的一个城镇,由于它住的不只一族,所以在风俗习惯上也有所不同。

  因之,在一个“锦州”城里,你可以看见代表着各种风俗习惯及特色的地方。

  像酒楼茶馆,这是汉人的玩意儿,当然,满人也常去坐坐,而且都是提着心爱的鸟儿去坐。

  在这块地上,论马市,要以“开源”的马市为最大,那也是各族交换物质的主要集会,很热闹。

  每年收割后,汉满蒙各族至此马市,其规模之大,在“辽北”首屈一指,除张家口、包头之外,无可比拟。

  可是在“锦州”也有小马市,那地方随时都有成群的马匹买卖,热闹而拥挤。

  在“锦州城”里南大街,面对着鼓楼,有那么一家酒肆,招牌油漆剥落,字都模糊看不清了。

  那无关紧要,它这儿比别处生意好,比别处热闹,只因为是老招牌、老字号,没人不知道它。

  不是掌柜的舍不得银子去换块新招牌,用不着,也怕换块新的来了破风水,跑了运气。于是,那块油漆剥落的招牌,整天还挂在哪儿,络绎不绝的酒客也从招牌下进出,从没人嫌过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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