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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六


  她吸了一口氣,接著說道:「三天之後行了嘉禮,成親的當天晚上,老神仙就去了,臨終囑兩對夫婦繼承她的遺志,完成她未能實現的心願,合力創立赤魔教在江東六十四屯打下根基,然後再向中原武林爭一席之地,赤魔教在他四位合力之下創立了,但是兩對夫婦卻貌合神離,同床異夢,根本沒有一點感情可言,久而久之,二教主跟三教主也許是由於同病相憐,暗中有了往來,這件事大教主跟四教主都知道,就是連我們下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,但是他兩位一句話沒說,也根本懶得管,四教主那時候已經有了身孕,她知道,那不是三教主的骨肉,可是大教主跟三教主並不知道……」

  桑傲霜一雙美目之中閃起了冷芒,道:「原來是這樣的,他自己卑鄙無恥,害了我娘一輩子,反恥我娘不貞,他罪該萬死,他後來是怎麼知道的,是誰告訴他的?」

  「不。」那中年女子搖頭說道:「四教主的心性為人,這件事要是讓三教主知道,他必不肯放過她以及她腹中那點骨血,而且還會連累大教主,她怎麼敢讓三教主知道。」

  桑傲霜道:「那麼他是怎麼知道的?」

  那中年女子道:「是這樣的,姑娘出生之後,四教主認為可以瞞三教主,但不能不讓大教主知道姑娘是他的骨肉,有一天晚上,趁三教主私會二教主的時候,她抱著姑娘去找大教主告訴了大教主。那知那天晚上三教主回來得早,他回來不見四教主,就懷疑四教主是去私會大教主去了。他找到了大教主,他聽見了四教主跟大教主的談話,可是他卻沒有進去,他沒動聲色地又回去了。還好,四教主是個聰明人,她回來一見三教主已經先她回來,她馬上就覺出不妙來了。她知道,以三教主的心性為人,回來後見她不在一定會有所懷疑,也一定會跑到大教主那兒找她去。既是這樣,他就一定聽見了她跟大教主所說的話。他所以不動聲色是他陰險,他打算用陰毒的手法對付大教主跟她母女,她也知道,這時候若是點破三教主歹毒心思,那會逼使他會同二教主提前動手,所以她也來個不動聲色,暗中準備對策,然而,錯是錯在她沒有告訴大教主。」

  桑傲霜道:「我娘為什麼不告訴我爹?」

  那中年女子嘆道:「四教主就是這麼個人,她認為這件事是她一人造成的,她應該一人承當。」

  桑傲霜悲急地道:「我娘怎麼就不想想,他們既然要害她,又豈會放過我爹?」

  那中年女子道:「這一點四教主不是沒有想到,可是她以為論私,大教主是師兄,論公,他也是赤魔教的大教主,他們儘管嫉恨,但老神仙已不在人世,他們不敢拿他怎麼樣,事實上也確是如此,論武功他四位當中以大教主的一身武功最高,論權勢,大教主也握有絕對的權勢,孰不知他兩個工於心計,赤魔教中一些身分高的護教、堂主之流早已被他倆暗中拉攏過去了,表面上他們對大教主忠心耿耿,敬畏有加,其實……」

  嘆了口氣道:「一句話,大教主跟四教主太正派,太厚道了,根本不知道赤魔教中的情勢已有了很大的變化,他兩位等於是被孤立了。有一天,二教主跟三教主連袂出門去了,他兩個公然連袂出門,這情形不尋常,四教主就知道災禍要來臨了。她先把姑娘偷偷放進總壇後的一條小河裏,然後回到房裏坐等變化,她沒料錯,她剛回到房中沒多久,就有人來了,來的是大教主,大教主七竅冒血,進門就摔倒在地上,四教主絕沒想到他們敢向大教主下手,也沒想到他們會先向大教主下手,大驚之下過來就要去扶大教主,這當兒二教主跟三教主雙雙出現在門口,四教主早有準備,姑娘你已離險境,她已將生死置於度外,她不願死在二教主跟三教主之手,毒藥就在身後桌上,她想退回去拿毒藥,本來她坐在桌旁,那瓶毒藥是伸手可及,可是就因為她過來要扶大教主,這當兒她勢必得退回去抓毒藥,就這一剎那間之慢……」

  淚水泉湧而下,她沒想再說下去。

  桑傲霜悲憤欲絕,淚水在眼眶裏打轉,可是她沒讓它掉下來,她道:「他們就這麼殺了我娘?」

  中年女子哭著道:「姑娘不知道,他們的心好狠好毒啊,他們一個是嫉妒,一個是恨,好折磨了四教主一陣,為的是逼問姑娘的下落,四教主自是不肯說,最後……」

  她低下頭去,失聲痛哭。

  桑傲霜心如刀割,霍地站了起來,道:「我不走了,我要找這一對狗男女去。」

  那中年女子撲過來抱住了她的腿,道:「姑娘你千萬不能這樣,要是你能鬥得過他們,我也不會急著救你出去了。姑娘,留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,這麼多年都過了,你何必急在這一時,大教主跟四教主待人好,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報答的機會,你不知道我剛才在外頭有多急,要不是二教主回來得正是時候,我只有闖進去拼他了,姑娘,你可憐可憐我這番苦心,你不能讓他兩個逍遙於天理之外,無論如何你要忍耐……」

  忽聽下面響起了吵雜的人聲。

  那中年女子略一凝神,變色站起,道:「他們已經發現了,姑娘快走吧。」

  桑傲霜也為之一驚,她以為赤魔教人一時找不到這兒來,她並不怎麼急,她問道:「你呢?」

  那中年女子道:「姑娘不要管我了,我救姑娘是為了報恩,可是我自小跟著老神仙,她待我不錯,我不能叛教。」

  桑傲霜道:「他們明知是你救了我,你留下不走豈不是……」

  那中年女子道:「姑娘不要管這麼多了,快走吧!」

  桑傲霜暗暗牙一咬,心一橫,突出一指點向中年女子昏穴。

  中年女子頗然有不俗的身手,一下就避開了,她吸氣飄退三尺,正色說道:「姑娘千萬不可陷我於不義,請快走。」

  桑傲霜看得為之一怔,赤魔教主的下人,都有如此身手,那赤魔教的二、三兩個教主的武功可想而知,她知道她無法逼使這中年女子跟她一起走,也知道憑她一身所學確實鬥不過赤魔教這二、三兩個教主,她定過神來立即施下禮去:「謝謝你救了我,我永遠不忘你的大恩,將來我也會給你報仇,我拜別了。」

  她轉身要走,忽又回過身來,道:「我差點忘了一件事,請告訴我潛伏在福王府的那個女子是什麼人?」

  那中年女子道:「她是二教主的徒弟,陪著她的是一名護教。」

  桑傲霜道:「你可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她們現形?」

  那中年女子道:「姑娘問這……」

  桑傲霜概略地把京裏的情勢以及重大關係說了一遍。

  那中年女子聽畢說道:「姑娘原諒,我不能叛教。」

  桑傲霜道:「我義父他們原已擒住了一名巡察,為的是要逼那位福王福晉現形以扭轉劣勢,保全忠良,我以為我能讓赤魔教撤離,所以我不顧一切帶了那名巡察來見那個三教主,如今我不但沒能讓赤魔教撤離,反而放縱了一個重要人員,我若不謀個補救之法,我有什麼臉回去見我義父,豈不等於助奸害忠……」

  那中年女子要說話。

  桑傲霜正色說道:「你要知道,羅剎人居心叵測,你告訴我個補救之法,充其量不過毀了赤魔教一兩個人,要是讓赤魔教得了勢,那赤魔教就會成為千古罪人,要再等羅剎人露出猙獰面目,那可就要毀了整個赤魔教了。」

  忽然人聲已至堡下,不但有光亮上透,而且也有拾級而上的步履聲。

  那中年女子失色低喝:「姑娘快走。」

  桑傲霜道:「我不能走,沒個補救的辦法,我沒臉回去見我義父,也會成為大罪人一個,那跟死在這兒有什麼兩樣?」

  就這兩句話工夫,人聲跟步履聲已然近了不少。

  那中年女子忽然探懷取出一物遞了過去,道:「這個東西可以讓他們相信姑娘是赤魔教中人,快走吧!」

  桑傲霜伸手接了過去,道:「那位二教主的女徒弟,姓什麼,叫什麼?」

  那中年女子跺腳說道:「姑娘你……她叫崔玉嬌。」

  桑傲霜沒再說話,翻身撲向窗口,拉著繩子墜了下去,轉眼工夫她已墜到了繩子末端,只見腳下是一條寬約三丈的河,河水流動相當急,她兩腳蹬在石壁上吸氣,正準備借著那一蹬之力把身子蕩高,飄落到岸上去。

  那知就在這時候,瞭望堡的最上一層傳出一聲叱喝,繩子忽然鬆了,桑傲霜一個身軀如飛往下落去。桑傲霜大驚失色,她自己知道,她不會水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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