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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


  這裏馮七乾咳一聲道:「小七兒,那我就先走了,你在這兒陪陪韓姑娘吧。」他跟在朱順之後行了出去,根本沒容凌燕飛說話。

  凌燕飛抬手要說話,可是話到嘴邊他又把它咽了回去,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該說什麼?

  馮七出了跨院門,身形讓牆擋住了,他還聽見馮七在外頭跟韓玉潔說了幾句話,旋即,姑娘韓玉潔那美好瘦弱的身影在跨院門口出現了,只她一個人。

  他看見了韓玉潔,韓玉潔也看見了他,剎時間他覺得好不自在,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受。

  韓玉潔的嬌靨上仍是跟往常一樣,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的表情,可是一雙美目之中卻有一股難掩的異樣光彩。

  韓玉潔走近了,凌燕飛兩手手心都是汗,他含笑叫了她一聲,卻笑得那麼不自在。

  韓玉潔倒是落落大方,含笑說道:「剛回來?」

  凌燕飛道:「是的!」除了這兩字之外,他似乎沒法多想出一個字來。

  韓玉潔道:「咱們進屋坐吧。」她先走了進去,從凌燕飛身邊走過的時候,她微微低下了頭。

  凌燕飛默默地跟著走了進去。進了屋,落了座,韓玉潔嫣然一笑道:「我說過,大恩不敢言謝,但我卻不能不來說聲謝。」

  凌燕飛道:「姑娘太客氣了,我師父當年身受……」

  韓玉潔淺淺一笑道:「凌爺不要說了,家父是怎麼樣個人,我最清楚,想必凌爺你也看出來了,楚家沒人來,是楚家的本分,楚家有人來,是楚家的情意,我身為人女,只有代家父致謝,別的我不便也不能多說什麼!」

  凌燕飛沒說話,他怎麼好說什麼。

  韓玉潔道:「我聽說案子已經了了,究竟是怎麼回事,據家父說凌爺沒說,想必福王府有交代,凌爺不便洩露,不過韓家老少幾十口總是凌爺一手救的,有件事我不能不跟凌爺說一說……」

  凌燕飛沒說話。

  韓玉潔接著說道:「當初福王府出事之後,為了不驚動大內,福王爺就把這件事交到順天府,限家父一個月內破案,而且不許外洩,這情形很明顯,要是家父不能如期破案,把兇手交給福王府,重,家父難保身家;輕,家父難保前程。家父接下這件案子之後不只是急,簡直就怕,我身為人女,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,無法為家父分憂解愁盡一點心力,只有一連三夜焚香禱告上蒼,誰能協助家父偵破此案,保住家父的前程,救得韓家一家數十口,我願意委身相報……」

  凌燕飛心頭猛地一震,忙道:「姑娘……」

  韓玉潔臉色突然紅了道:「凌爺,我還有一句後話。」

  凌燕飛只得把餘話暫時咽了下去,住口不言。

  韓玉潔道:「我這委身相報是報恩,絲毫沒有情愛成分,當時我也沒有考慮到這些,因為我原本打算終生不嫁的,只是現在我不能履行自己的諾言了,本來男女間我不便明講,因為我發現我對凌爺已經動了情愫,甚至已不克自拔,我不知我為什麼會這樣,我只知我見著凌爺的頭一眼便已情難自禁,二十年來我見過的人不少,我從來沒有這樣過,或許是因為凌爺有所不同於我見過的那些人……」

  凌燕飛聽得心神為之連連震顫,他忍不住說道:「謝謝姑娘,我感激。」

  韓玉潔淡然一笑道:「凌爺無須謝我,感激更屬不必,也不當,一般人結合重的是兩字情愛,天下的有情人也莫不盼成為眷屬,只有我,我有不得已的苦衷。我不能嫁,尤其不能嫁給我所愛的人,所以對凌爺我只有許來生,這就是我為什麼到這兒來見凌爺的用意,或許我這麼做是多餘,也可笑,因為凌爺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,可是我怕家父跟凌爺提,我不能不先來跟凌爺說一聲,我的來意說明白了,話也說完了,我該告辭了。」她站起來淺淺施一禮,要走。

  凌燕飛忙道:「姑娘!」

  韓玉潔目光一凝,道:「凌爺還有什麼事?」

  事情既經提起,凌燕飛反倒鎮定了,他雙眉一揚道:「我要問一問,姑娘之所以今生不嫁,願許來生,是不是因為姑娘自己天生的五陰絕脈?」

  韓玉潔笑了,道:「凌爺果然已經知道了,是不是在馮七老那兒,凌爺三次伸手扶我,把著我的腕脈的時候知道的?」

  凌燕飛道:「不錯。」

  韓玉潔道:「凌爺既然已經知道了,那是最好不過,凌爺該知道,照我現在的情形看,我活不過三年……」

  凌燕飛道:「這我知道……」

  韓玉潔道:「凌爺,一個活不過三年的人,能嫁作人婦麼?」

  凌燕飛突然一陣難抑的激動自心底升起,他道:「姑娘別問我,我要問問姑娘,要是有人能治好姑娘的五陰絕脈,姑娘嫁不嫁?」

  韓玉潔倏然一笑道:「凌爺,家父為我請過名醫不少……」

  凌燕飛道:「可是令尊並沒有找對人!」

  韓玉潔嬌靨的笑容凝住了,道:「凌爺知道誰能治五陰絕脈?」

  凌燕飛道:「不錯。」

  韓玉潔道:「誰?」

  凌燕飛道:「我!」

  韓玉潔美目一睜,道:「你……凌爺……」。

  凌燕飛道:「不錯,只問姑娘嫁不嫁?」

  韓玉潔身軀突然泛起了一陣輕顫,她顫聲說道:「那要看你要不要了。」

  凌燕飛道:「我見著姑娘那頭一眼,跟姑娘見著我那頭一眼感受相同,姑娘要不要看看我的心?」

  韓玉潔美目一紅,淚珠兒掛落兩行,道:「不要,只要你這句話就夠了,我相信。」

  凌燕飛雙眉一揚,道:「我今天晚上就回去,再來的時候我會……」

  韓玉潔忙道:「不行,你得先治好我的五陰絕脈,要不然我絕不嫁!」

  凌燕飛倏然笑道:「那容易,你坐下。」

  韓玉潔眨眨含淚的美目,兩排長長的睫毛還掛著晶瑩的淚珠:「你真能……」

  凌燕飛道:「除非你那願嫁兩個字也是假的。」

  韓玉潔沒再說話,立即坐了下去。凌燕飛拉過椅子坐在她對面,兩掌豎起平伸了過去,道:「把你的手緊貼住我的手。」

  韓玉潔抬起一雙柔荑跟凌燕飛一雙手推在了一起,掌心貼得緊緊的。

  凌燕飛道:「把眼閉起來,我叫你睜眼時再睜開。」

  韓玉潔當即閉上了一雙美目,她剛閉上一雙美目就聽凌燕飛又道:「我現在要開始運功了,等一下不管你有什麼感覺,兩隻手掌一定要抵緊,絕不可以分開。」

  凌燕飛的話聲方落,韓玉潔倏覺兩股暖流從凌燕飛的一雙掌心度入自己的掌心,然後像兩條蛇也似的經由她雙臂經脈往體內竄去,她嚇了一跳,差點沒把雙手挪開。

  轉眼工夫這兩股暖流竄進了體內,在她體內的經脈奇快無比的竄行遊走,一股由左往右,最後會合在一處,一觸即分。

  兩股暖流會合的地方她好像覺得出來是那兒,可又說不出來在那兒,只覺兩股暖流一觸即分,一分即觸,相鬥也似的不住在會合的地方衝撞。

  沒多大工夫,兩股暖流漸漸由暖變熱,變成兩股熱流,而且越來越熱,最後變得奇熱無比。

  兩股暖流剛由暖變熱的時候,她覺得兩股熱流行經的地方奇癢無比,癢得她幾乎想笑,幾乎想收回一雙手去抓,可是她忍住了,一口貝齒咬得緊緊的。

  當兩股熱流變得奇熱無比時,那原來的奇癢變成了痠痛,無比的痠痛,但是她仍然咬緊貝齒強自忍著。

  忍著,忍著,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,就在她即將忍不住那無比的痠痛的一剎那間,她忽覺兩股熱流連成了一股,也就在這一剎那間,痠痛的感覺突然沒了,全身感到舒泰無比,好舒服,好舒服,舒服得使她想睡。

  就在這時候,耳邊響起凌燕飛的話聲,話聲很輕,輕得像一根游絲:「你可以睜眼了!」

  韓玉潔忙睜開了眼,凌燕飛也同時收回了一雙手掌,韓玉潔美目睜處嚇了一跳,凌燕飛臉蒼白,滿體是汗,渾身衣裳都濕透了,她忙抓住了凌燕飛一雙手,叫道:「凌爺,你,你怎麼了?」

  凌燕飛皺了皺眉,有氣無力地道:「好刺耳,能改改口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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