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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三


  只听那女的“唔”地一声道:“死鬼,你要干什么,昨儿晚上被你折腾了一夜,我还没歇过来呢,你……”

  那男的笑道:“咱们俩又不是一天的事了,谁还不知道谁呢,你要不馋也不会找上我了,你还会嫌多怪?”

  那女的又“唔”了一声,接着一连好几声梦呓一般的“死鬼”。凌燕飞躲在床底下好不是味儿,他正打算窜出去制住这一男一女。

  忽听又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,接着门外响起个话声:“禀爷,老主人请您马上去一趟。”

  那女的咬牙低低咒了一声:“讨厌,早不来,晚不来,偏偏在这时候……”

  那男的扬声道:“回禀老主人,我随后就到。”

  门外那人恭应一声走了。

  “得了,歇歇吧。”那男的下了床,道:“你也该起来了,说不定老爷子待会儿会到这儿来。”

  他打开门走了。那女的砰砰然直搥床,一个劲儿地咒道:“死人,死人……”

  过了一会儿,她不搥了,床上伸下来一双脚,一双娇小细嫩的脚。跟着这双脚下了地,雪白的脚踩在红毡上,要多好看有多好看,要多动人有多动人。

  这间屋虽不是女人的香闺,可却是为女人预备的,举凡女人用的东西应有尽有,周全得很。这双脚走到妆台前,不动了,跟着响起了梳头发的声音。

  凌燕飞好生着急,他不能等到再有人来,万一再有人来,他就被钉在床底下不能动了。他一咬牙窜了出去。他看见了,但恨不得闭上眼。

  那女的坐在梳妆台前,只披件轻纱般衣裳,内里一丝不挂,这时候她也从镜子里看见了凌燕飞,“叭”地一声梳子掉在了妆台上,她张嘴要叫。

  凌燕飞一步跨到了她身后,伸手过去捂住了她的嘴,冷然说道:“我不打算伤害你,你最好不要逼我。”

  他松了手,一指床道:“到床上去。”

  那女的花容失色,点着头颤声道:“好,好,你要怎么样都行,只别伤我。”

  她退过去上了床,躺了下去。

  凌燕飞道:“你看错人了。”

  他过去拉起被子给她盖上,道:“你是和珅的人,是不是?”

  那女的白着脸点了点头。

  凌燕飞道:“你们这种事我不管,和珅害过那么多人,他也应该遭点报应,你要告诉我,这儿藏贵重东西……”

  只听那雄健步履声又传了过来。凌燕飞一指闭了那女子的穴道,然后把她翻转向里,闪身躲在了门后。

  门开了,进来个威猛红衣壮汉,听他的步履声,再看他穿的那双鹿皮快靴,凌燕飞知道他就是刚才来过的那个人。

  红衣壮汉一进来便道:“你怎么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……”

  凌燕飞一步到了他身后,这红衣壮汉不但机警而且听觉敏锐,身躯猛然往旁一闪,飞起一脚直取凌燕飞的小腹。凌燕飞一惊,但临危不乱,挥手抓向红衣壮汉小腿。

  红衣壮汉却也识货,他不敢让凌燕飞碰上,身躯一旋,收右腿起左脚,改袭凌燕飞脑后。

  凌燕飞道:“功夫不赖,奈何碰上了我。”

  他一转身便到了红衣壮汉的右侧,不但让过了红衣壮汉那一脚,而且他的膝盖正顶在红衣壮汉的小肚子上。凌燕飞这一下有多重,红衣壮汉凶归凶,到底不是铁打的金刚,铜浇的罗汉,闷哼一声弯下腰去。

  凌燕飞扬手一掌又劈在了红衣壮汉脑后,红衣壮汉爬下去了!就在这时候一阵杂乱步履声又传了过来。这回凌燕飞没有躲,他一脚踩上红衣壮汉后心,静等来人进屋。

  门开了,五六个人出现在门口,后头清一色四个黑衣,壮汉前头一个是个脸有疤痕的瘦老者。瘦老者看上去苍老异常,但眉宇间一股子阴鸷之气逼人。

  入目室里的情景,瘦老者为之一怔,脸色也为之一变,但他一剎那间便已恢复了平静,抬手拦住了要往里扑的四名黑衣大汉,凝目望着凌燕飞道:“先让我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,尊驾是跟我这个徒弟争风吃醋,还是……”

  凌燕飞淡然说道:“你看错人了,我别有目的。”

  瘦老者“哦”地一声道:“那是我失言,不是我夸口,放眼当今,能制住我这个徒弟的人并不多,尊驾可否报个万儿?”

  凌燕飞道:“不必了,说了你也不会知道……”

  瘦老者笑道:“那可不一定啊,卅年前到如今,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我都清楚。”

  凌燕飞道:“我还算不上有头有脸的人物。”

  瘦老者沉默了一下,道:“尊驾既不愿报万儿,那也就算了,我不便也不能勉强,咱们言归正传谈谈尊驾的目的吧?”

  招手往后一挥,道:“派两个人到路上找找阿富跟阿金去,这位朋友是从密道进来的,他们俩一定让这位朋友撂倒了,要不然这位朋友不可能知道这条密道。”

  这位瘦老者可真是料事如神,这也表示他极富心机。

  凌燕飞心头不由一震,道:“我做个顺水人情吧,你那两个人在东边不远处那片树林里。”

  瘦老者道:“尊驾够意思,谢了。”

  凌燕飞道:“不用客气,我是来跟你要样东西的。”

  瘦老者“哦”地一声道:“那好办,我算不上大富,但家里的值钱东西也不少,尊驾要那一样尽管拿!”

  凌燕飞道:“我要的是样不值钱的东西,论它本身的价值恐怕不值一文。”

  瘦老者又“哦”了一声道:“尊驾这种道儿上的朋友我何是头一回碰见,那更好办,但不知尊驾要的是……”

  凌燕飞道:“一张纸,冯七在福康安那儿跟福康安订的那张字据。”

  瘦老者脸色为之一变,道:“我走眼了,敢情尊驾要的是这个?”

  凌燕飞道:“不错,你看怎么样?”

  瘦老者目光一凝道:“尊驾是福康安的人,还是颞琰的人?”

  凌燕飞道:“我不必瞒你,我是嘉王爷的人,嘉王爷要这一纸证据欲置福康安于死地。”

  瘦老者道:“尊驾既然这样爽快挑明了,又何必蒙面?”

  凌燕飞道:“我不是吃粮拿俸的,砂锅砸蒜,我只做这一档子买卖,要让你们看见了我的脸,往后江湖道上我还能混么?”

  瘦老者突然笑了,道:“朋友,你毕竟还是年轻些,后者或许是真的,可是前者,我以为你不是颞琰的人?”

  凌燕飞道:“是谁的人都跟我没关系,你说我是谁的人,我就是谁的人,反正我是拿东西换钱,换了钱马上就走路,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去!”

  “说得是!”瘦老者一点头道:“朋友不愧是个爽快人,我没想到福康安会在这节骨眼儿上来这一套!”

  凌燕飞道:“那是你的事,我不管谁跟谁来那一套,我只要那张字据。”

  瘦老者倏然一笑道:“朋友,福康安给你多少钱?”

  凌燕飞一怔道: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
  瘦老者道:“我出高他一倍的价钱,请朋友你把手收回去。”

  凌燕飞道:“原来如此,你出不起这个价钱。”

  瘦老者道:“朋友何妨说个价听听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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