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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六


  沈月華神情微震,臉上一紅,忙道:「爹,瞧您,我那有什麼心事……」

  沈桐春搖頭輕嘆道:「月華,爹明白,你不小了,爹一天到晚老是忙著局裏的生意,很難得見著你,咱爺兒倆也從未能一起好好談過,因之爹也忽略了你的……」

  沈月華紅了臉,嬌羞地唉聲說道:「爹您這是想到那兒去了!」

  沈桐春道:「難道爹說得不對!」

  沈月華道:「本來就差了十萬八千里!」

  羅大奎哈哈笑道:「大哥,瞧月華臉皮兒有多嫩,女孩子家……」

  沈月華目光移注,忙道:「二叔,怎麼您也來了!」

  羅大奎帶笑忙道:「好,好,好,二叔不說,二叔不說,行麼?」

  沈月華皺眉而笑。

  沈桐春一嘆說道:「月華,這麼說,你沒有什麼心事?」

  沈月華道:「爹,您真是……本來就沒有嘛!」

  沈桐春一嘆說道:「月華,爹不怪你,女孩子家沒有幾個願將心裏的事告訴自己的爹的,只怪你娘過世太早……」

  沈月華一張嬌靨好紅,嚷聲叫道:「爹……」

  沈桐春忙點頭說道:「好,好,好,爹也不說,就算你沒有心事,就算你沒有心事,行麼?」

  沈月華道:「本來就沒有嘛,還算就……」

  沈桐春神色一整,道:「那麼,月華說正經的,你這兩天懶得出門也好,這兩天京畿吃緊得很,鬧得滿城風雨,『侍衛營』的到處搜索拿人,百姓沒一個敢隨便出門,大街上難得見到人影。」

  沈月華瞪著美目道:「爹,又是那兒鬧了飛賊?」

  沈桐春搖頭說道:「比飛賊還嚴重,還厲害……」

  沈月華「哦」地一聲道:「爹,那是……」

  沈桐春揚了揚眉,道:「李慕凡到京裏來了!」

  沈月華吁了一口氣,道:「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呢,原來又是李慕凡,那有什麼值得他們這麼大驚小怪的,李慕凡不是每年都來麼?」

  沈桐春搖頭說道:「你那兒知道,今年跟往年不同,今年亂子鬧得大了,李慕凡已經被拿著,可是又被他跑了……」

  沈月華美目一睜,哦地一聲。

  沈桐春接著說道:「如今消息傳遍了外城,百姓們交頭接耳,議論紛紛,想不到的事兒太以驚駭了,京裏首屈一指的老字號,大招牌『樂家老舖』被官家封了門,樂老掌櫃的竟會是當年名江湖的『神手華陀』樂南極,那個姓文的管家,竟會是威震南七北六的『活報應追魂手』,他二位英雄一世,縱橫半生,到頭來卻落個私通大盜,窩藏匪類罪名,因為拒捕慘遭毒手……」

  沈月華脫口一聲驚呼,玉手掩上了檀口!

  沈桐春嘆了口氣,接道:「你知道『七狼』尋仇,連袂找上晏家,那怪只怪晏二老來糊塗,把個風塵女人弄進了門,誰知那竟是禍根,那女人原來是『七狼』的人,晏二卻死把著不肯放,多虧了李慕凡仗義伸手,把這場滅門禍事攬了下來,誰知……唉,說來令人痛心髮指,出賣了李慕凡的竟是樂南極的女兒,動手害李慕凡的竟是晏二的徒弟在『查緝營』裏當差的楊九,晏二自己卻也被人害了……」

  沈月華失聲說道:「竟有這種事……」

  羅大奎冷哼說道:「怎麼沒有,這年頭人心太壞,這種事屢見不鮮,聽人說和郡王的福晉還是格格的時候,跟李慕凡好過。」

  沈桐春變色驚喝道:「二弟!」

  羅大奎大眼一瞪,道:「我怕什麼?大不了賠上這斗大一顆腦袋。如今這年頭連個有血性敢說話的都沒有,怎不令人心寒齒冷,大哥,這在我的心裏憋了好久了,當初那女的死也非嫁李慕凡不可,事隔不到幾年,她不但變心背盟他嫁,而且還扇著和郡王拿李慕凡,你說這成什麼世界?」

  沈桐春白了臉,道:「二弟,你怎麼……」

  羅大奎道:「我怎麼,李慕凡雖是咱們鏢局行的冤家對頭,可是像這種以怨報德、恩將仇報,陰狠、卑鄙的手法我看不慣,像這種沒良心的冷血人,我也最為痛恨!」

  沈桐春發了急,一拍桌子,喝道:「二弟,你少說兩句好不好?」

  羅大奎叫道:「大哥,你怎麼這麼怕事……」

  「我怕事?」沈桐春鬚髮皆動,道:「二弟,你我都是一個人麼?」

  羅大奎一震剎時平靜了不少,但旋即他揚起濃眉道:「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……」

  沈桐春剛一聲:「二弟!」

  沈月華突然說道:「我說句公道話,爹太多慮,二叔您太激動!」

  沈桐春一怔叫道:「月華,我太多慮?」

  沈月華道:「可不是麼?關著門在家裏說話,您還怕誰聽見您,剛才不是說麼,這兒沒一個外人?」

  沈桐春呆了一呆,搖頭說道:「好吧,我太多慮,那些替官家當差的,正愁拿不著個人交差銷案,誰要嚷嚷誰就嚷嚷吧!」

  羅大奎眼一睜,道:「我就不信他們能……」

  「二叔!」沈月華含笑截口,道:「說著說著您就又來了,您剛說過,這種事在如今這世上多得很,就憑您一人,能管得了麼?」

  羅大奎賭氣地道:「我管不了,但說說出出氣總可以!」

  沈月華道:「是非只因多開口,二叔,您既然管不了,說又與事何補,有什麼用?人能因您的口誅指伐一個個躺下去,您何必為自己招禍……」

  羅大奎道:「你二叔不怕!」

  沈桐春插口說道:「月華,你二叔就是這種脾氣,別理他!」

  沈月華淡淡一笑道:「在爹跟二叔的話裏,似乎很替李慕凡不平!」

  羅大奎猛一點頭,道:「那當然,這是事實!」

  沈月華道:「在爹跟二叔的眼裏,李慕凡似乎是個英雄……」

  沈桐春道:「我不否認他是個英雄奇豪,可是我絕忘不了他是咱們鏢局行的大冤家、大對頭!」

  羅大奎一拍大腿,道:「這話我聽來很順耳、很稱心!」

  可是這話聽在沈月華耳裏,她心裏就別有感受,又是一番滋味,她微微地笑笑,道:「那您二位就不該為李慕凡不平……」

  「不,」羅大奎搖頭說道:「對樂家那個不爭氣,敗壞家風,等於害了她爹娘的閨女,還有晏二那老婆,那徒弟,我……」

  沈月華說道:「您該感謝他們!」

  羅大奎目光一凝,道:「怎麼說,月華!」

  沈月華截口道:「她三個不是替鏢局裏整倒了那冤家對頭麼?」

  羅大奎冷哼搖頭,道:「那種手法……」

  沈月華道:「二叔,對李慕凡這種人,是不該擇手段的。」

  羅大奎眼一睜,道:「誰說的?」

  沈月華笑了笑,還想再說,沈桐春已然攔過話頭,道:「好了,好了,月華,別跟你二叔抬槓了,一句話,樂家那閨女真是令人髮指不齒,李慕凡這個人也該……」

  沈月華搖頭說道:「爹,您這話我不敢苟同,您想想看,李慕凡他該麼,他劫過咱們三英鏢局的鏢麼?」

  「劫過!」沈桐春臉上變了色,道:「當然劫過,你忘了?他還拔過三英的鏢旗!」

  沈月華道:「爹,我沒忘,但是您總該想想,他劫的那趟鏢,是什麼,而咱們『三英鏢局』保的是什麼?」

  沈桐春道:「那我不管,反正他劫過咱們的鏢,拔過三英的鏢旗,就等於打三英的臉的,要三英的命,你說咱們吃的什麼飯,上門的生意能往外推麼,何況那趟鏢我不能不保,那樁生意不能不接。」

  沈月華淡淡道:「那您就不該怪李慕凡!」

  「為什麼?」沈桐春氣虎虎地拍了桌子,道:「我不該怪他,我還該感激他?」

  沈月華道:「事實上……」

  羅大奎一旁擺手說道:「好了,好了,月華你就少說兩句吧……」

  轉望沈桐春,道:「大哥,為個李慕凡,幹什麼跟月華拍桌子?你是來看她的,還是來跟她生氣的?」

  沈桐春怒態稍斂,指著沈月華道:「你聽聽,她竟幫李慕凡說話……」

  沈月華道:「爹,自小您教我的是什麼?」

  沈桐春呆了一呆,怒氣又起,大聲說道:「我教你明理尚義,可沒教你……」

  沈月華道:「難道我說的不是理,使的不是義?」

  沈桐春勃然色變,猛然抬手又拍桌子,但他手揚起,卻沒拍下去,目光一凝,寒著臉道:「月華,你很同情李慕凡?」

  羅大奎忙遞眼色,沈月華她視苦無睹,道:「爹,您要聽真的,還是要聽假的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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