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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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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袍人“哈”地一声,笑道:“那就难怪‘侍卫营’行文各地,侦骑四出,到处查缉你查缉不着了,他们是舍近求远嘛……”微微一笑,接道:“那么,你隐藏了这多年,为什么突然敢回来了。” 门温道:“小的这次回来,只为谒见鳌大人,面陈机密大事的,小的望能将功折罪……” 青袍人“哦”地一声笑道:“你有什么功能折你的罪?” 门温道:“回王爷,有个江湖人,他受朝廷之托要找寻皇上。” 青袍人忙道:“受朝廷之托,朝廷里是谁托了他?” 门温道:“军机大臣,在‘御书房’行走的张大人!” 青袍人道:“你是说张英?” 门温忙点头说道:“是的,是的,禀王爷,正是张大人!” 青袍人道:“这就是你的功?” 门温道:“禀王爷,朝廷要找皇上,是想向皇上请一纸手诏,除去在朝专权的鳌大人,小的把这消息禀报给鳌大人,不就是一桩大功么?” 青袍人脸色一变,哈哈大笑道:“不错,不错,这的确是一桩大功,门温,你见着那江湖人了?” 门温忙道:“回王爷,小的见着他了,他找上了西山……” 青袍人道:“他是个怎么样的人?” 门温道:“王爷,这对小的来说,该又是一桩大功!” 青袍人“哦”地一声道:“你的功还真不少,为什么?” 门温道:“回王爷,因为那人是官家缉拿多年的独行大盗……” 青袍人目光一凝,道:“门温,他是……” 门温道:“回王爷,他就是李慕凡!” 青袍人一震,勃然色变,失声说道:“果然是他,果然是……张英竟然找上他……”神情忽趋平静,一拍座椅扶手,怒声说道:“门温,你敢欺我?” 门温大惊忙道:“王爷,小的说的是实情……” “实情!”青袍人冷笑说道:“李慕凡既是官家缉拿多年没能拿着的大盗,官家也一再提高赏格要他的脑袋,他竟会替官家做事。” 门温白着脸忙道:“王爷,小的有下情……” 青袍人喝道:“说。” 门温道:“那是因为在张大人府做过教习的‘河南’‘登封’‘乐圃山庄’‘布衣益尝’田孟起向张大人推荐李慕凡,而李慕凡曾欠田孟尝一桩人情,所以……” 青袍人截口说道:“这是谁说的?” 门温忙道:“回王爷,是李慕凡亲口对小的说的!” 青袍人道:“真的么?” 门温忙道:“小的若有半句不实,愿任凭王爷……” 青袍人突然笑了,一摆手,道:“好,这两桩功的确不小,你想以这两桩功折罪,我就成全你。” 门温惊喜欲绝,连忙叩头:“谢王爷恩典,谢王爷恩典,小的有生之年……” 青袍人没让他说下去,一挥手,喝道:“来人带他去见鳌拜!” 门温听见身后“喳”地一声,陡觉脖子后面一紧,他人立即离了地,只听身后那人冷冷说道:“门温,跟我走吧!” 门温满脸赔笑,连连答着,身不由主地在那人强而有力的提拎下行了出去,他听见身后上座那青袍人发出了一阵怕人的笑声…… 第二天,一颗人头送到别了“侍卫营”,高高地挂在营中那插天的旗杆上,没人说明那是谁,可是“侍卫营”的老当差的,任何一个都能一眼看出那是谁。 *** 这是一条水色浊黄的大河,河里来往货运如穿梭,都是双桅的大帆船,有的逆水而上,有的顺水而下。 河岸上,缓缓地着一辆单套马车,马车不怎么样,赶车的是个穿着棉袄儿老头儿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,这辆车是车行里雇来的。 车走得很慢,沿着河岸缓缓地往前驰动,赶车的老头儿一副没精打采神态,手里握着绳,任凭牲口往前走。 倒是套着的那匹牲口,掀动着鼻子,嚼着镣环,鼻子里嘴里不停地往外喷热气儿! “喂,老大爷,过河么?下来歇歇,喝杯烫酒取取暖再走吧,有的是渡船,耽搁不了的!” 河沿一带,都是些草搭成的棚子,家家门前酒旗儿高挑,在寒风里飘扬着,拍拍乱响。 家家门口,布满了脚印,那积雪都被踩成一堆堆的烂泥了,这时候有个小伙子从一家檐下窜出来,鼻子、脸冻得通红,缩着脑袋搓手向赶车的招呼着。 赶车的像个聋子,他没答理,连眼皮也没翻。 小伙子会做生意,咧嘴一笑,一边伸手去拉套车的牲口,一边就要再招呼,突然他眼一斜怔在了那儿! 眼斜处,密遮着的车视掀起了一角,从里央探出一个头来,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,长长的眉,大大的眼睛,悬胆一般的鼻子,鲜红的一抹小嘴儿,好美,好俊的后生。 这人,头上还戴着顶遮风皮帽,可是他没留意,钻出头的时候,皮帽被车蓬碰得往后移了移,露出了半头乌油油,梳得整齐的头发,他,眨动了一下眼睛:“赶车的,到了那儿?” 好脆,好美的一口京片子。 赶车的懒洋洋地开了口,一股热气儿冒子出来:“过了河就是‘山东’地界了!” “哟!”那后生惊呼一声:“过了河就是……这不是运河么?” 小伙子殷勤地赔上了笑脸:“是,是,姑娘,下来歇……” 那后生猛然一惊,瞪眼叱道:“你这人好没来由,眼瞎了,谁是姑娘?” 小伙子一怔,两眼呆呆地望着那乌油油的头发发了傻! 那后生好不诧异,直着眼道:“你瞧什么,有什么好看的……” 嘴里说着,手,那只手,那只好白好嫩的小手下意识地摸了上去,“哄”地红了脸,那张脸红得像西天快落下去的日头,在小伙子眼里,那是更美,美得迷人。 那红透了的脸上还带惊容,他连忙拉好了皮帽,低低地咒骂了一声:“贼眼!”旋缩回车里! 那小伙子好不失望,在这剎那间,他像掉了一件什么宝似的,心、脑子、人,整个都是空空的! 他不知道他站在那儿,也忘了站在这儿有多冷。 而,突然,他眼一亮,好不惊喜,动了,动了,那是车帘,可不是么,车帘在动,真的,像是有人在里面解扣。 果然不错,小伙子一声喜呼差点没冲口而出,车帘整片儿地掀开油车里下来两个人,先下车的是先前那一位,他还试着脚在雪地上找一声不泥泞的好地儿。 后下来的那位,也是个后生,比前一位略高些,可很清瘦,也很憔悴,但比前一位更俊更美。 他锁着眉,两眼直四下打量,那一双清澈,深邃的眸子里,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,不知怎地,小伙子看一眼直觉得心里发酸。 这是个生意买卖的时候,小伙子三步并成两步,抢到车边伸出那强而有力粗壮的手就要去接那一位。 “冒失,闪开些。”先前那位眼一瞪,那只小手差点没打在小伙子手背上,他本可打着的,可是在快打着的时候,他又突然缩了回去:“我会扶我们公子,用不着你!” 小伙子被骂得一怔,连忙缩回了手,就在这时候,那一位已下了车脚踩在满是泥泞的雪地上,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,该不是心痛那双新鞋,他淡淡地开了口:“把车钱给了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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