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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


  金大龍「嗯」了一聲。

  巴化文苦著臉忙道:「你該看得出,我是被她點了睡穴的。」

  這的確不錯,金大龍略一思忖,臉色突變,道:「我知道她上哪兒去了。」

  一指飛點巴化文喉結,巴化文喉間「格」地一聲,兩眼一翻,身子軟了,滑了下去。

  金大龍似乎很急,鬆開了巴化文,穿窗掠了出去。

  ***

  沈家,也是一片黝黑,而,一樣地,唯獨後院那小樓上燈光透紗窗,而且很亮。

  小樓裏,擺設淡雅宜人,縷縷的檀香,還在裊裊上升,那金猊,就擺在書桌旁邊。

  桌前,姑娘沈玉菁一襲晚裝坐在那兒,桌上攤著素箋,姑娘沈玉菁容光煥發,嬌艷動人,手裏握著筆,眼望著桌前的燈,正在那裏凝思。

  門外,一聲輕響,沈玉菁一震而醒,隨即笑著問道:「是奇麼?快來幫我想想,這一句我窮搜枯腸仍……」

  只聽身後響起一聲輕笑。

  「紅粉班中博士,蛾眉隊裏狀元也有才竭思盡的時候麼,菁侄女兒,什麼麒呀麟的。」

  沈玉菁一驚,「叭」地一聲,手中狼毫落在了素箋上,墨漬一圈,掩了好幾個字跡。

  「誰?」她霍地旋身,又復一驚。

  ▼第十七章 巧入虎穴

  眼前,站著一個體態豐腴婀娜,嬌軀玲瓏凸現,身著黑紗晚裝,褻衣隱約的中年美婦人。

  她眉梢兒挑蕩,桃花眼含春,竟是那位王夫人。

  沈玉菁不愧奇女,剎時轉趨平靜,忙含笑站起,道:「我當是誰,原來是王嬸兒,您請坐。」

  王夫人淡然一笑道:「彼此不外,別多禮,菁侄女兒,聽說你失蹤了,怎麼你好好地坐在繡樓上作詩,還什麼麒呀麟地直叫,害得你王嬸擔了好幾天心,如今看來,我這心是白擔了。」

  沈玉菁道:「王嬸,您請坐,容我詳稟。」

  說著,她就要去拉椅子。

  王夫人抬手一攔,道:「不坐了,我還有事兒,就站著聽你說吧!」

  沈玉菁忙道:「那怎好意思?我身為晚輩,又怎敢失禮?您不常來,尤其沒上過我的小樓,說什麼您得坐坐喝杯茶。」

  她又去拉椅子,這回王夫人沒攔,笑道:「菁侄女兒,你這故意拖延時間,是不是在等你那什麼麟呀?也真是,有了心上人也不跟王嬸說一聲,好讓王嬸替你高興高興,只是菁侄女兒,你可不像王嬸,你是個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,三更半夜地跟個男人在小樓裏,那可不太好,得小心外面蜚短流長說閒話呀!」

  沈玉菁淡然笑道:「王嬸,您誤會了,但得問心無愧,何在乎世人之目指,您不知道,他是我的未婚夫婿。」

  「哎呀!」王夫人風情萬種地眼波斜拋,笑道:「原來我們菁侄女有主兒了,真是,也不怕王嬸生氣,你爹也是,怎麼不發張貼,宴宴客呀,這是喜事,大夥兒該熱鬧熱鬧……」

  沈玉菁道:「我爹不願驚動親朋……」

  王夫人道:「這是什麼話呀……」

  話鋒忽轉,道:「菁侄女兒,他,哪兒的人呀?多大了,幹什麼的,長得俊不俊,一定很俊,一定很俊,是不,是不是?要不然我們菁侄女兒怎麼看得上眼呀?王嬸倒要瞧瞧是誰家兒郎有這麼好的福氣。」

  說著,她坐了下去。一抬手,道:「來,菁侄女兒,坐近些,跟王嬸聊聊他。」

  沈玉菁的確聰明,忙道:「您坐,王嬸,我就坐在這兒好了。」

  她要往桌前坐。

  孰料,王夫人倏探柔荑,一把拉住沈玉菁玉手,硬把沈玉菁拖了過去按在了身邊,笑道:「真是,王嬸又不是大男人,怕什麼……」

  桃花眼凝注,嘖嘖說道:「嗯,瞧瞧,我們菁侄女兒幾天不見,簡直容光煥發,嬌艷外透,出落得更美,更動人了,真是我見猶憐,所幸王嬸也是個女人家,要不然真想和口水吞下你……」

  沈玉菁心裏小鹿兒亂撞,表面上卻力持鎮定,道:「王嬸您誇獎,也開玩笑。」

  「才不呢!」王夫人道:「王嬸說的是心裏的話,王嬸也羨慕你,雖說王嬸人長得也不差,可是歲月不饒人,年紀上總吃了虧,肉沒你細,皮沒你嫩,你像個吹彈欲破的水蜜桃,王嬸就像,就像……我也說不上來像什麼?總之一句話,王嬸在你這年紀的時候,身邊的男人是一大把一大把的……」

  輕嘆一聲,接道:「人生還不就是那麼回事?能有幾何?不及時行樂幹什麼,等到頭髮白了,臉成雞皮老掉了牙,男人們就不會看你一眼,想樂也不能樂了,你說是不,菁侄女兒?」

  沈玉菁臉上直發燙,淡淡地說道:「王嬸,我不懂!」

  「不懂?」王夫人吃吃笑道:「王嬸比你懂事的早,也是個過來人,別跟王嬸裝,姑娘這麼大了,什麼不懂,要真不懂也沒關係,馬上就會懂了,菁侄女兒,要不王嬸教教你?嗯?若學會了王嬸這一套,準包你那個麒死心塌地,一輩子受用不盡呢!」

  這讓沈玉菁怎麼接口?姑娘她既羞又氣,心裏暗暗埋怨箇郎一去這麼久還不回來。

  沈玉菁不說話,王夫人卻吃吃地又浪笑了:「哎呀,別害羞,還不是那回事!誰能免?誰能躲得過,誰又願意免,誰又願意躲呀,唉,姑娘家到底臉皮嫩,好吧,王嬸不說了,免得你低著頭害臊不說話,讓王嬸一個人說個沒完,等過幾天吧,過幾天你會求王嬸的……」

  頓了頓,接道:「姑娘,他,姓什麼,叫什麼呀?」

  沈玉菁心裏一轉,當即說道:「王嬸,他姓穆,叫奇!」

  王夫人道:「他呀他的,多親熱,小倆口如膠似漆羨煞了人,像王嬸,卻嫁了個糟老頭子,唉,不提了,提起來就傷心,命薄嘛,有什麼法子,他,多大了?」

  沈玉菁道:「二十八了!」

  王夫人道:「那正好,正合適,哪兒的人呀?」

  沈玉菁道:「河南!」

  王夫人道:「噢!挺遠的,我還當是本地人呢,唉,你爹也是,怎麼就你這麼一個,也沒兒子,怎麼能嫁出去?這下好了,家裏總有個年輕的……」

  一頓,笑問道:「姑娘,他,俊麼?」

  沈玉菁答得好,道:「您何不待會兒自己看?」

  王夫人吃吃一笑,道:「好主意,姑娘,你當我不敢麼?我怕什麼?我是你的長輩呀,我所以坐了下來,就是為等著看看他,不過,瞧我這身打扮,恐怕不太好,對不對?」

  沈玉菁沒接口。

  王夫人吃吃一笑,又道:「姑娘,是誰說的媒呀?」

  沈玉菁微一搖頭,道:「沒人說媒,王嬸!」

  王夫人「哦」地一聲道:「怎麼?沒人說媒……」

  忽地格格嬌笑道:「王嬸明白了,不是憑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而是情投意合,私訂終身,是不是呀?」

  沈玉菁只得點了點頭。

  王夫人道:「一見傾心鍾情,這是緣分,姑娘,五百年前三生石上注定的,跟他怎麼認識的?在哪兒邂逅了他?」

  沈玉菁道:「在城外,有一天我到城外去……」

  王夫人突然一笑,道:「不對吧,姑娘,你身子一直很弱,什麼時候出過門呀?」

  沈玉菁神情一震,沒能答上話來。

  王夫人話鋒一轉,道:「姑娘,聽說你失蹤了,你爹也報了官,而你卻好好的待在家裏,這又是怎麼回事呀?」

  沈玉菁心裏一緊,又沒能答上話來。

  王夫人笑道:「姑娘,是不是你的他救了你,你感恩圖報,就把終身許給了他呀?」

  此女高智,其實,也該只有這一種可能。

  沈玉菁猛然一驚,腦際靈光電閃,心想,瞞既瞞不了,嚇嚇她也好,當即,她毅然點了頭:「您說對了,王嬸!」

  王夫人臉色微變,笑道:「這麼說,金觀臺那位住持也是他殺的了?」

  沈玉菁又一點頭,道:「是的,王嬸,他的本領很大……」

  「本來就是!」王夫人強笑說道:「要不怎麼殺得了那位道行高深的住持呀……」

  忽地站了起來,仍拉著沈玉菁的手不放,道:「姑娘,我這身打扮讓男人瞧進眼裏不太好,萬一他要是見了我心裏就忘了你,那就糟了,王嬸的罪孽可就大了,我得回去換件衣裳再來,走,姑娘,送送我。」

  沈玉菁見她站了起來,心裏剛一喜,聞言心裏又一緊,明知要糟,但她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法子?

  她那裏心裏想計,剛要說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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