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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七


  卞百假攤手一笑,道:「我本來就這麼說,偷兒,那在你了。」

  苗遷道:「可是還沒完沒了。」

  卞百假道:「偷兒,你還要幹什麼?」

  苗遷道:「我今天到柳府來的目的,就是找你要人。」

  卞百假道:「偷兒,你找我要誰?」

  苗遷道:「你裝什麼糊塗。」

  卞百假道:「你找我要酒鬼?」

  苗遷道:「你知道就好。」

  卞百假搖頭說道:「偷兒,我剛才的話,你沒聽見麼?」

  苗遷道:「你指的是哪一句?」

  卞百假道:「我不孤單寂寞。」

  苗遷道:「我字字聽得清楚,可是我的話你也該聽見了,我絕不相信。」

  卞百假輕嘆說道:「偷兒,世上的人與事,變化是很大的……」

  苗遷道:「別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。」

  卞百假道:「朝秦暮楚,不講情義,偷兒,事實上世上有很多人跟我一樣。」

  苗遷道:「老卞,你說穿了舌頭,磨破了嘴我也不信,除非日出西山,鐵樹開花……」

  卞百假一笑,說道:「鐵樹開花馬長角,古來愚人何其多,榮華富貴享不盡,情義良心值幾何?偷兒,以你之見。」

  苗遷身形一抖,道:「好話,老卞,叫他出來我當面問問。」

  卞百假道:「偷兒,你何必多傷一次心?」

  苗遷道:「已傷透了的心,何在乎多傷一次。」

  卞百假道:「偷兒,你是多此一舉。」

  苗遷道:「千里迢迢的找朋友來了,多一舉又算得什麼?」

  卞百假道:「偷兒,你真要……」

  苗遷厲聲叱道:「老卞,你少廢話,你騙不了我,拖延時間也沒有用。」

  卞百假搖頭苦笑,道:「偷兒,你這是何苦……」

  頓了頓,自嘲接道:「我卞百假一生就說這麼一次真實話,無奈人家不肯信,真實話又如何,看來倒不如虛假……」

  吁了一口氣,接道:「說來也怪我,誰叫我一輩子騙人……」

  抬眼望向甄世賈,道:「甄老,如何?」

  甄世賈臉上沒有表情,目中卻閃漾著異采,猛一點頭。

  卞百假喝道:「去一個,請獨孤老先生。」

  一僕從應聲飛步而去,有頃步履響動,他領著一人進了大廳,那位,正是癲狂醉客獨孤朋。

  獨孤朋如今毫無醉態,入目廳中的情景,先是一怔,繼而一轉平靜,咧著嘴笑道:「沒想到偷兒來了,金家小子也在座……」

  說話間走近,衝著甄世賈一拱,轉身在甄世賈身邊坐下,苗遷一雙眼緊緊凝注獨孤朋,沒說話。

  金大龍卻微微一笑,開口說道:「獨孤老人家,多日不見,沒想到在這兒……」

  獨孤朋一搖頭,笑吟吟地道:「小子大概早就料定了我老人家會在這兒,所以順便把苗老偷兒帶了來,可對?」

  金大龍笑道:「獨孤老人家法眼高明,一語中的,老人家,柳府可安適?」

  獨孤朋點頭笑道:「安適,太安適了,幾乎使得我老人家樂而忘返,甚至於連來長安的目的都忘了。」

  金大龍道:「找到卞老了麼?」

  獨孤朋道:「你小子裝什麼呆?卞騙子不就在眼前麼?」

  金大龍笑了笑,倏轉話鋒,道:「老人家是為尋卞老而來,苗老則是為尋卞老及老人家而來,如今彼此當面,我把苗老交給老人家了。」

  獨孤朋道:「小子,我老人家謝謝你……」

  轉注苗遷道:「有朋自遠方來,偷兒,你好!」

  苗遷道:「我偷兒一年四季,百病不生,如今是活的很好,酒鬼,有朋自遠方來,聽你的口氣,似乎是以主人自居。」

  獨孤朋笑道:「此地是柳府,老卞是柳府的主人,我自然也算得主人,如若你偷兒願意,也可以當個主人。」

  苗遷殘眉微聳,道:「酒鬼,何解?」

  獨孤朋笑道:「很簡單,偷兒,我問你,當初我來長安,是來幹什麼的?」

  苗遷道:「廢話!」

  獨孤朋道:「我來了有樂不思蜀,忘卻來意之感,如今你偷兒也來了,誰敢說你不會跟我有同樣的感覺?」

  苗遷道:「這麼說,你是不打算走了?」

  獨孤朋道:「你偷兒也未必會願意再走。」

  苗遷道:「酒鬼,我問你。」

  獨孤朋搖頭說道:「偷兒,我正準備讓人給你幾個帶個信兒,老卞在這兒過的很好,我也想在這兒靜享餘年……」

  苗遷道:「酒鬼,你別開玩笑……」

  獨孤朋搖頭說道:「我說的是如假包換的實話,又何曾跟你開過玩笑!」

  苗遷臉色一變,道:「這麼說,你真不打算走了?」

  獨孤朋道:「當然是真的!」

  卞百假突然插口說道:「偷兒,如何,我沒有騙你吧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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