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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


  突然之間,金大龍皺了眉,道:「我就奇怪,他們眼看著慕容奇身死入土,明知消息不可能走漏,為什麼他們之中有幾個已稱死匿跡,而且她為什麼至今也沒有音訊……」

  金老頭搖頭說道:「大龍,世間事變化很大,雖在短短幾年之中,那變化也令人難以捉摸,耐著性子慢慢的來吧!」

  金大龍恭謹應道:「是,爹!」

  金老頭抬起了手,道:「我要睡了,扶我進去。」

  金大龍應聲跨步上前,扶起了金老頭,緩步向西廂房行去。

  ***

  第二天,的確,金大龍好生費了一番口舌,方始把九指神偷苗遷說的沒了脾氣,也著實賠了一番不是。

  快晌午的時候,金大龍跟苗遷出了雙龍鏢局,在街上僱了一輛馬車,然後才往柳府馳去。

  柳府,坐落在城郊僻靜處,朱門,高牆,石獅子,庭院深深,帶著那有錢的大老爺富紳樣子。

  車抵柳府大門,那兩扇朱紅大門緊閉著,門口不見人,靜悄悄地,空蕩蕩地。

  苗遷車內探頭看了看,道:「小子,柳之夫別真溜之乎了吧!」

  金大龍笑了笑道:「我想不會,他還等著雙龍鏢局的地契呢?」

  雙雙跳下了馬車,金大龍逕上了石階扣了門環。

  一陣砰砰響動傳出老遠,半晌才聽得門裏響起了步履聲,緊接著,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自門內:「誰呀?」

  金大龍道:「我,雙龍鏢局金大龍。」

  門內那人「哦」地一聲,道:「原來是金局主……」

  門栓一陣響起,兩扇朱門豁然而開,當門而立的,是個僕人打扮的中年漢子,望之不似庸手。

  門開處,他一怔,目光凝注苗遷:「這位是……」

  金大龍:「我的父親請來幫忙的……」

  中年漢子「哦」了一聲,金大龍接著問道:「柳老可在家?」

  中年漢子忙點頭說道:「在,在,老爺候駕多時了,請,二位請。」

  金大龍一句:「有勞管家。」

  與苗遷並肩進了大門。

  那中年漢子前面帶路,金大龍與苗遷卻打量上了這座既深又廣的大宅院。

  這是個好居處,長安城裏挑不出幾家,然而,看不見那如雲的僕從,庭院中的花木,也都因荒廢過久而凋枯了。

  想必是柳之夫自老伴兒去世後,萬念俱灰,遣散僕從,也沒有心情種竹栽花,閒來時澆澆修修。

  苗遷向著金大龍溜過一眼,金大龍微笑點了點頭。

  中年漢子帶著他兩個直上大廳,此際的大廳裏,隱隱可聞幾句談話,想必柳之夫另有客在。

  中年漢子在廳外石階上停步,然後揚聲發話:「稟老爺,雙龍鏢局金局主到。」

  柳之夫的話聲,由大廳內傳出:「有請!」

  中年漢子回身擺了手。

  金大龍謙遜一句,與苗遷併肩行入大廳。

  進了大廳,甄世賈與那幾位長安城中的富紳,赫然也在座,而且,廳中是靈堂所在,白燭高燒,輓聯四垂,都是長安城中的知名人士敬輓,還有甄世賈的。

  金大龍微愣淡笑,道:「真巧,又碰上了幾位,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。」

  而,甄世賈與柳之夫卻臉色微變地瞪著苗遷。

  金大龍「哦」地一聲,道:「這位是金大龍的父摯,我請他來幫忙的……」

  轉注苗遷一指甄、柳二人,道:「老人家,這兩位就是甄老與柳老。」

  苗遷上前抱拳,甄世賈連忙還禮謙遜,柳之夫顯然地微現不安之色,苗遷不饒人,衝著他一咧嘴,道:「柳老令我有面善之感。」

  柳之夫剎時恢復平靜,笑道:「也許以前在那兒見過,老朽記不起來了。」

  苗遷笑了笑,道:「柳老貴人,貴人難免多忘。」

  柳之夫呵呵而笑:「老哥說笑了,坐!坐!二位請坐!」

  金大龍與苗遷含笑謝過,落了座。

  坐定,金大龍道:「既是甄老也在座,那是最好不過,雙龍鏢局房地契在此,請柳老先過過目。」

  探懷摸出了房地契,順手遞了過去。

  柳之夫接過房地契,略一翻閱,立即含笑點頭:道:「沒錯,局主,交銀子給甄老,從現在起那是老朽的事了,局主只按月付老朽利息,到時候還……」

  金大龍道:「柳老,我可能要一年半載之後才能還……」

  柳之夫搖頭笑道:「不要緊,不要緊,金局主就是十年八年再還也不要緊。」

  金大龍道:「多謝柳老了,要不要立個借據……」

  柳之夫搖頭說道:「不必,不必,金局主是武林高人,老朽也算得長安知名之士,彼此之間該是一句話就行了……」

  金大龍道:「那我就更感謝柳老了,其實,雙龍鏢局的房地契押在柳老手中,柳老當也不怕我不還的。」

  柳之夫毫不在意地笑道:「押房地契,那只不過是個形式,主要的還是老朽深信金局主的為人,其實金局主該知道,貴局那片房地,值不了多少。」

  金大龍淡然一笑,道:「不管怎麼說,我對柳老仍表感謝。」

  柳之夫道:「別客氣,金局主,彼此如今都算得長安人,日後共事的時候還多得是……」

  金大龍倏轉話鋒,道:「柳老,車我已僱好了,我準備今天……」

  柳之夫點頭說道:「是在今天,是在今天,甄老他幾位都是來送的。」

  金大龍轉眼望向靈堂,道:「柳老還有什麼事麼?」

  柳之夫道:「沒事了,沒事了,金局主隨時可以啟程。」

  金大龍道:「柳老可還記得我那不情之請。」

  柳之夫點頭說道:「記得,記得,應該的,應該的。」

  轉望廳外,喝道:「來人。」

  廳外一聲答應,急步走進了適才那位中年漢子。

  柳之夫一擺手,道:「去把他們都喚進來,把夫人的靈柩抬出來。」

  那中年漢子應聲而去,轉眼帶進來六七個僕從打扮的壯漢子轉入靈堂之後,合力小心翼翼地把棺木抬了出來。

  那是一口既深又大的棺木,明眼人不難看出那是上好的木料製成,棺木落了地,柳之夫招手說道:「金局主請過來看看。」

  於是,大夥兒都走近了棺木,柳之夫一聲吩咐,那幾個僕從抬開了棺材蓋。

  棺材裏,躺著一位服飾整齊的老婦人,也許柳之夫在棺木裏放了些什麼藥材香料,屍骨不但未見腐朽,而且聞不見一點異味。

  柳之夫神色雖難掩悲淒地道:「金局主,請點點東西。」

  金大龍目光一掃,已將棺木裏陪葬的東西盡收眼底,老婦人的服飾,還有身邊擺放著的,無一不是珍貴的金銀玉器珠寶,委實是價值連城,能引起宵小覬覦。

  旋即,他一點頭,道:「柳老,行了,我點過了。」

  柳之夫沒多說,一抬手,那幾個僕從抬上了棺材蓋,當即柳之夫又吩咐封棺。

  在那幾個僕從七手八腳著實忙了一陣,封過棺後,金大龍起身拱手,道:「柳老,我這就走,柳老還有什麼吩咐?」

  柳之夫自袖底取出一封未封口的信,道:「金局主所去的地方,跟接靈人的姓名都在這封信裏,請金局主把這個帶著。」

  金大龍接信在手,一名僕從又捧來一個黃綾包袱走來,近前雙手捧上,金大龍訝然問道:「柳老,這是……」

  柳之夫道:「這包括局主的一路吃住跟這趟鏢的酬勞,請局主先行收下。」

  金大龍道:「柳老,一路的吃住,那歸我自己……」

  柳之夫道:「就算老朽請局主喝酒了,如不嫌少,尚請笑納。」

  金大龍道:「柳老真是太客氣了,既如此,我就敬領了。」

  伸手接了過去。

  在甄世賈等一路順風聲中,那幾個僕從抬起了棺木,但,剛抬起,不知是哪位手一滑,砰然一聲,棺木一頭著地摔了下來,的確是好木料,好手工,一點破損也沒有。

  柳之夫大驚叱罵,金大龍連忙走了過來,雙手到處摸了摸,然後,他輕吁了一口氣,說道:「還好……」

  那幾個僕從嚇白了臉,甄世賈站在一旁,臉色有點不對。

  一陣叱責之後,那幾個又彎腰去抬棺木,這一抬不要緊,糟了,好好的一口棺木,底層全碎了,象朽木。

  棺材一碎,怪事立現,嘩啦一聲,那棺木的底層中,直挺挺地滾出了個人,竟會是那位雪艷芳。

  她也一身服飾整齊,躺在那兒一動不動,恍若酣睡。

  滿廳齊都色變,金大龍「哦」地一聲,抬眼望向柳之夫,說道:「柳老,莫非雪姑娘要跟尊夫人一起……」

  倏又搖頭說道:「不對,不對,那位姑娘容毀慘死,這位雪姑娘怎好好地酣睡未醒,這是怎麼回事?」

  他說他的,苗遷咧著嘴直笑。

  柳之夫一張臉漲得發紫。

  甄世賈的臉色鐵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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