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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三


  金大龙微愕说道:“什么话。”

  金老头道:“这些人中,目前看来唯一洗面革心,悔悟改过,且作为一如慈慧佛祖,令人钦敬的是一瓢,而实际上作孽最大将来遭报应最重的,该也是一瓢。”

  金大龙一怔说道:“您这话……我不懂。”

  金老头道:“我说给你听听,你不是说他送你一幅画么?”

  金大龙笑笑道:“是的。”

  金老头道:“画,是一幅行猎图,一人扣弦欲射,身前群兽奔走,身后一虎欲扑。”

  金大龙道:“是的。”

  金老头道:“旁边还有几句所得偈?”

  金大龙道:“是这样。”

  金老头“哼”地一声冷笑,道:“异曲同工,不谋而合,怎么全让我碰上了。”

  金大龙讶然说道:“您这话……”

  金老头道:“一瓢对你说过,但解得画,元凶出现眼前,对么?”

  金大龙点头说道:“对的,一瓢大和尚是这么说。”

  金老头道:“画与偈,你解了么。”

  金大龙摇头说道:“多日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,但我百思莫解,毫无所得,我打算等见着您后,请您指点一二。”

  金老头冷笑说道:“大龙,你找对了人。”

  金大龙一喜忙道:“怎么?您能解?”

  金老头一点头道:“不错,我解得,我能解。”

  金大龙忙道:“那么您……”

  金老头道:“我自然会说,你且听着……”

  顿了顿,接道:“如今我先解画,那扣弦欲射的行猎者,好比是你……”

  金大龙一怔,道:“怎么?好比是我。”

  金老头点头道:“是的,那扣弦欲射的行猎者,好比是你,那奔逃惊走的群兽,好比是天魔教的徒众……”

  金大龙又复一怔,道:“那奔逃惊走的群兽,好比是……您这是……”

  金老头一抬手,截口说道:“听我说,虎为兽中之王,群魔既好比天魔教的徒众,那虎自然是用来譬喻天魔教主,你顾前不顾后,只在奔逃群兽中寻觅,却不知那虎就在你的身侧……”

  金大龙脸色一变,刚要说话。

  金老头又一抬手,道:“别忙说话,休要打岔,听我解偈,那几句所谓偈语,只说明了两件事,那就是善者即恶,恩者即仇,如今你再把画中之意加上仔细想想,你就不难明白一瓢他何所指,他是什么用心了。”

  金大龙变色说道:“我明白了,他指的是你!”

  金老头道:“很明显,不难明白,大龙,分明,他跟古华、贾啸云、欧阳畏一样,是天魔教一路的人,是天魔教作恶的工具,只不过他比前几个略为高明一些而已。”

  金大龙道:“您请明示。”

  金老头道:“他不跟你闯,也不逃不躲避你,其用意只在增加你对他的相信,然后他装作一幅悔悟模样,故作伟大之作为,先送给你这么一副画,事隔多日后的今天,漆雕嫣红又送来这么一封描述天魔教主形象的信,前后只一呼应,哪怕你不信,哪怕你不正中奸计。”

  金大龙道:“可是他以身堵住地火出口,拯救苍生,却是千真……”

  金老头道:“怎见得那是千真万确的?”

  金大龙道:“他会将身形挪了一挪,身后热风呼出,炎热逼人……”

  金老头道:“你是说他在崆峒?”

  金大龙道:“是的。”

  金老头摇头笑道:“据我所知,崆峒没有地火口,即便有,就那么巧被他碰上?”

  金大龙道:“那么我是……”

  金老头笑道:“大龙,怎么你反不如我?骗人的方法多得很,他那徒弟是个樵夫,只在那石壁那边堆木生火,利用一瓢身后一个洞口将火热扇过来一些,不就是炎热逼人的热风么?”

  金大龙道:“假如那样,石壁定然十分热烫,他以身堵靠……”

  金老头道:“只能奸谋得逞,皮肉受点苦又算什么?昔黄盖不受皮肉苦,无以破曹兵百万,王佐不受皮肉苦,无法说得陆文龙归顺,扭转劣局,这都是众所周知可学的前例。”

  金大龙道:“可是我以掌惊他,他一动不动……”

  金老头笑道:“你是怎么了,大龙,不这样你怎会轻易相信他,他算准了你绝不敢杀他,你若杀了他,那地火谁去堵,不但你自身难免,便是苍生也要遭殃,这罪谁又去担,大龙,他不但吓了你,骗了你,到头来,还得你钦敬,一瓢他高明呀高明。”

  一番话,听得这位当世称奇称最的“落拓青衫七绝神魔”怒恼连连,作声不得,他另外还有个感觉,那就是他发现他这位大恩人神医司空表论心智,要比他高明得多,也许这就是经验、历练,姜是老的辣,这是跟着年龄增加的,半点勉强不得。

  金老头又道:“你不信如今可以再跑一趟崆峒,一瓢他假如还在那儿,还敢见你,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。”

  金大龙仍没说话,脸色十分难看。

  金老头一叹说道:“大龙,别难受了,谁都不怪,要怪只能怪你身负魔名,却有着一副正直的侠骨仁心,别人摸透了你,可恶的只是一瓢,他狡猾,诡诈,玩弄你于股掌之上……”

  金大龙突然哼了一声。

  金老头想是不顾再让他难堪、羞怒,忙一摆手,道:“大龙,别这样,不提了,我不刚说过么,善恶到头始有报,只争来早与来迟,任他一瓢如何狡猾诡诈,一旦报应临头,他绝躲不过的。”

  金大龙仍没说话。

  金老头却又自说道:“大龙,你刚才说,有块什么腰牌……”

  金大龙“哦”地一声道:“就是这块……”

  探怀摸出那夺自天魔教宝鸡分坛主汪毓贤的那块腰牌,双手递了过去。

  金老头接过腰牌,摸了摸,道:“这块腰牌怎么?”

  金大龙道:“我看它是铁心木做的,不知道我的看法正确不正确,所以我拿来让您看看。”

  金老头掂了掂那块腰牌,道:“沉甸甸的,像是铁心木,可惜我看不见,不敢下断……”

  忽得一怔,急接道:“铁心木么?铁心木不是产自关外大漠中的么?”

  金大龙点头笑说道:“是的,所以我拿回来让您看看。”

  金老头道:“大龙,你的意思是说……”

  金大龙道:“假如这块腰牌确是铁心木做的,我以为那天魔教主不是出身大漠,便是天魔教总坛在大漠,至少天魔教能跟大漠扯上一点关系。”

  金老头点头沉吟说道:“嗯,对,可是这块腰牌究竟是不是铁心木……”

  金大龙道:“您这么掂掂,还分辨不出来么?”

  金老头道:“那倒不是,而是我看不见它,虽然觉得它有几分像,但却不敢断言,大龙,你知道这关系重大,天魔教又狡猾又诡诈,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引错方向。”

  金大龙摇头说道:“那就难辨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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