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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七


  邢玉珍怒氣稍斂,冷然說道:「這麼說,我夫婦的話是白說了。」

  諸葛英淡然說道:「我不敢說賢伉儷的話是白說,我不是個不問是非黑白的人,至少賢伉儷應該給我個證據。」

  邢玉珍冷笑說道:「你這是存心難人,事隔多年,查三影已不在人世,死無對證,叫我夫婦何處再去找證據?」

  仲孫漱玉突然說道:「珍妹,假如能找著表嫂……」

  邢玉珍搖頭說道:「不少年了,玉郎,表嫂毫無音訊,她母女是不是仍在人世還很難說……」

  仲孫漱玉道:「可是表嫂是咱們的唯一證人……」

  邢玉珍道:「縱然表嫂還在人世,人海茫茫,宇內遼闊,一時半會兒叫咱們夫婦何處去找,又從何處找起。」

  諸葛英道:「我可以等上些時日。」

  邢玉珍一搖頭道:「年輕人,你不必等。」

 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:「我不必等……」

  邢玉珍道:「邢玉珍作過最大的犧牲,蒙過最大的羞,受過最大的辱,好不容易脫離魔掌,夫妻團圓,遠隱『六詔』,恬淡渡日,不過想風平浪靜,再無波折可伴玉郎終生,恩愛共偕白首,誰知你又要替查三影報什麼仇地找來『六詔』,我忍夠了也受夠了,我如今只有一句話,我一無人證,二無物證,信也在你,不信也在你,我夫婦就在你眼前,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。」

  諸葛英可沒想到她會如此激怒,這般行動,呆了半晌,突然淡然一笑站了起來道:「既然如此,容我告辭……」

  這下反倒使邢玉珍一怔,她道:「怎麼你要走……」

  諸葛英道:「一面之辭並不足我信,但既有一面之辭我也不敢輕淡視之不加以求證……」

  邢玉珍道:「這麼說你是要去求證。」

 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:「不錯。」

  邢玉珍道:「你根本沒見過我夫婦的那位表嫂……」

  諸葛英道:「我不必去找賢伉儷的那位表嫂,但有一人足可證明賢伉儷所言之真偽。」

  邢玉珍訝然說道:「還有一人?誰?」

  諸葛英淡然說道:「宮紅。」

  邢玉珍呆了一呆,猛然點頭道:「對,我怎麼把宮紅忘了……」

  忽然一笑接道:「年輕人,你找著宮紅一問,我夫婦之言必然是假不真。」

  諸葛英目光一凝,道:「這話怎麼說?」

  邢玉珍道:「那宮紅動手有奉我命,受我差遣之言,他豈會再承認我夫婦之言是真不假。」

 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:「這個賢伉儷盡可放心,我自有讓他說實話的辦法。」

  邢玉珍道:「年輕人,他的話你怎知是真是假。」

  諸葛英道:「宮紅他不是鐵打的金剛,銅澆的羅漢。」

  邢玉珍搖頭說道:「不妥,年輕人,假如他咬牙忍受,硬說我夫婦所說是假不真,我夫婦豈非永無冤白之日。」

  諸葛英道:「那麼你說該怎麼辦?」

  邢玉珍尚未說話,仲孫漱玉已然說道:「珍妹,讓諸葛少俠去吧,是非曲直自在人心,我相信天道長存,我相信天心仁厚必不薄我,縱然我夫婦蒙冤而死……」

  邢玉珍目中寒芒暴閃,霍地轉注平地邊緣那塊石壁道:「這是誰竟能跑到這兒來……」

  諸葛英跟著雙眉一剔,點頭說道:「不錯,是有人來了……」

  邢玉珍道:「不像班大哥……」

  話聲未落,只聽石壁那邊有人叫道:「邢仙姬,阿英……」

  諸葛英一怔道:「是阿律……」

  邢玉珍閃身撲了過去,快捷如電,她轉過了石壁那一邊,轉眼間帶過來了一個人,正是阿律,阿律手裏還拿了張血漬斑斑的巴掌大紙片,神色好倉皇。

  諸葛英閃身出亭,迎上去喝問道:「阿律,什麼事?」

  邢玉珍一抬手道:「別忙問他,從山下跑到這兒來,這一路也夠他受的,讓他先坐下喝杯酒定定神,歇歇再說。」

  她拉著阿律進了草亭裏,仲孫漱玉忙把一杯「碧玉醪」遞了過去,阿律詫異地望著仲孫漱玉,有點遲疑。

  邢玉珍道:「這是我的丈夫……」

  跟阿律這種苗子,很少懂漢文漢語的人,用不著說什麼外子。

  諸葛英接著說道:「阿律,喝了吧。」

  阿律這才抓起酒杯來個一仰而乾,也許他覺得這酒異於常酒,他看看手中空杯,可沒說話。

  「來,小兄弟,再喝一杯。」仲孫漱玉拿起瓷瓶又為他斟了一杯。

  這回阿律沒猶豫,立即來了個點滴不剩。

  一連喝了三杯碧玉醪,阿律算是定了神,人也沒那麼喘,那麼倉皇了,邢玉珍這才說道:「什麼事,現在說吧。」

  阿律還沒說話,眼光一紅,道:「酒叔叔出事了……」

  邢玉珍震聲說道:「班大哥,他怎麼了。」

  阿律臉色倏轉煞白,神態怕人,道:「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個人,他要找你,酒叔叔對他說根本沒有見過你這麼個人,那人不信,後來那人看出酒叔叔叫班羿,動手逼問酒叔叔,把酒叔叔打得好慘……」

  諸葛英雙眉一揚道:「說下去。」

  阿律道:「酒叔叔真硬,真是個英雄,他就不肯說,後來那人沒辦法就生著氣走了,我恨不得殺了那個狗東西,可是劉叔叔不肯,死命拉著我,說我不是那狗東西的對手,酒叔叔沾自己身上的血畫了這條路,讓我到山上來告訴你一聲……」

  邢玉珍一點頭,冷然說道:「好,我下山看看去……」

  阿律忙道:「喂,喂,你不能去,酒叔叔說只要他不說,那狗東西絕找不到你,叫你這兩天別下山去……」

  邢玉珍道:「阿律,你要知道,你酒叔叔現在受難之時。」

  阿律道:「找知道,可是酒叔叔說……」

  邢玉珍道:「無論怎麼說,我不能因為我的安危而不顧你倆叔叔的生死,你暫時在我這兒待著,讓我下去……」

  諸葛英突然說道:「邢仙姬可願聽我一言。」

  邢玉珍轉眼過來問道:「年輕人你要說什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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