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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二


  費嘯天道:「他自己親口對那位婦人說的,應該真而不假,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麼輕易地一掌把他震下斷崖。」

  白衣文士突然笑了,伸手拍拍費嘯天肩頭,道:「嘯天,看來咱們爺兒倆一般地好運氣,用不著手沾血腥……」

  費嘯天微微一搖頭道:「不,我等不了那麼久,您知道,三年不算短,在這三年中情勢也很可能會有什麼變化。」

  白衣文士呆了一呆,旋即微一點頭道:「你顧慮得不無道理,那麼你預備……」

  費嘯天目中忽射奇光,道:「一箭雙鵰,先邢玉珍,而後是他。」

  白衣文士雙眉一揚,笑道:「有種,雖小非君子,無毒不丈夫,你不愧是我的衣缽傳人,當年我選上你也沒有選錯。」

  費嘯天笑笑說道:「義父,無論在哪方面,我永不會讓您失望的。」

  白衣文士點頭笑道:「這個我信得過,你預備什麼時候動身。」

  費嘯天道:「我下來就是來向您叩別。」

  白衣文士道:「怎麼,馬上走?」

  費嘯天點了點頭道:「遲怕有變,我的看法無論什麼事,早一步總比晚一步好。」

  白衣文士哈哈大笑道:「英雄所見略同,不愧是我的衣缽傳人,嘯天咱爺兒倆可並稱當世二英雄而了無愧色。」

  費嘯天笑笑說道:「我怎麼敢跟您並稱,金鞭銀駒在當世武林中固然盛名不小,但若比起您那盛名,只怕仍要退避三舍,遜色得多。」

  白衣文士哈哈大笑道:「什麼時候學得跟義父客氣起來了,來……」

  拿起桌上酒杯,道:「義父這算是給你餞行,等功成戰捷班師之際,義父再給你大擺筵席接風洗塵,慶功。」

  他一仰而乾,然後滿斟一杯遞了過去。

  費嘯天接過銀盃,道:「謝謝義父。」

  也自舉杯一仰而乾。

  盡飲這一杯送行酒,他放下酒杯轉臉向外:「你四個也收拾收拾。」

  仇超恭謹地一欠身,道:「回少主,屬下等沒有什麼好收拾的,說走就走。」

  費嘯天一擺手,道:「那好,你四個馬上離莊,前頭為我開道,可要記住,晝宿夜行,不許輕洩身份,不允許有任何耽擱。」

  那四個當然是說走就走,顯得費嘯天令出如山,立即離席站起,向上座一躬身,轉身出室而去。

  白衣文士剎時間一臉怕人神色,道:「邢玉珍那賤女人……」

 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:「我知道怎麼才會讓您稱心快意,解仇消恨的。」

  白衣文士怕人之色倏斂,擺手道:「你走吧。」

  費嘯天二話沒說,躬身一禮,向外行去。

  走沒兩步,只聽白衣文士在後叫道:「嘯天,慢一點。」

  費嘯天剛停步轉身,白衣文士立即接著說道:「我收回前令,老小一併留下,小的帶回來見我,老的棄諸荒野,任她自生自滅好了。」

  費嘯天微微一愕,但他沒多問,深注一眼,答應聲中再施禮,轉身出門而去,他沒看見,身後,白衣文士的神色難以言喻……

  窮山惡水的六詔山下,有一個小小的村落,這個村落裏十之八九是夷人,漢人只不過那麼幾家。

  在這個小村落裏,漢人跟夷人相處得很好,好得幾幾乎不分你我,誰也沒有把誰當漢人,誰也沒把誰當夷人。

  實際上若有外人到了這兒,簡直就分不出誰是漢人,誰是夷人,因為年代一久,幾代下來,生活習慣都合而為一了,也就是說漢人夷化,夷人漢化了,這,從裝束服飾上可以看得出來。

  再加上漢夷通婚,血統交流關係就更密切了。

  這個小村落住的夷人,多半以打獵為生,食物全生在近左眼前,高聳於雲霧中,看上去兇恐怕人的六詔山中。

  漢人則是以做小買賣維生,開個酒館啦,買賣珠花髮飾,花布啦,這些全是夷人婦女愛不釋手之物,獵物換東西,以物易物,彼此的需要全有了。

  這天晌午,小村落裏來了個外人,此人書生打扮,丰神秀絕,俊美無比,人似臨風玉樹一般。

  他,就是那位大難未死的司馬傑。

  司馬傑對這個小村落似乎很熟悉,一進這小村落,邁著行雲流水地步子便進了座落在村子正中間的那家小酒館。

  這時候小酒館裏正熱鬧著,七八個夷人打扮的壯漢圍在櫃枱前,腳下放著一堆堆的飛禽走獸,櫃枱裏那矮胖中年漢子正在那兒一葫蘆一葫蘆地打酒,忙得團團轉,直揮汗,所以司馬傑進了酒館,他根本沒看見。

  怪得是司馬傑也沒招呼他,逕自一個人走到角落裏找了一副座頭坐下。

  酒館是個小酒館,掌櫃的兼夥計,大小事一把抓,矮胖中年漢子這一忙,當然就顧不得照顧客人了。

  而司馬傑這位客人似乎很有耐性,也似乎很能體恤人,他坐在那兒一聲不響地靜靜地等著。

  然而他等他的,矮胖中年漢子則忙矮胖中年漢子的,半天之後好不容易打好了酒,那七八個夷人壯漢提個葫蘆咧著嘴,帶著笑,歡天喜地走了,矮胖中年漢子這才吁了一口氣擦擦汗,走出櫃枱就要去提地上那些獵物,一轉身,一眼瞥見了坐在角落裏的司馬傑,他一怔,站在那兒沒動。

  司馬傑衝他笑了笑,開了口。

  「掌櫃的,還認識我麼?」

  矮胖中年漢子如大夢初醒,神情一震,臉色微變,忙堆上笑臉,這張笑臉看上去勉強已極。

  「認識,認識,相公不是幾年前……」

  司馬傑截口說道:「三年多前,我來過這兒一趟,並且向掌櫃的打聽過一件事。」

  矮胖中年漢子忙含笑點頭道:「沒錯,沒錯,就是三年多以前,相公曾到這兒來打聽一個人,可是?」

  司馬傑微一點頭道:「不錯,掌櫃的真好記性。」

  矮胖中年漢子勉強一笑道:「相公誇獎,倒不是我記性好,實在是這偏僻小地方沒見過相公這麼俊的人品,所以只見那麼一面印象就很深刻……」

  司馬傑微笑說道:「掌櫃的說笑了。」

  「不,不,不。」矮胖中年漢子雙手連搖,忙道:「我說的全是實話,相公到六詔來過,您請看看,遍數六詔百里內,哪有相公這麼好的人品,難怪銀妞上次見您一面之後,這多年來一直……」

  咧嘴一笑,住口不言。

  司馬傑微愕道:「掌櫃的,誰是銀妞。」

  矮胖中年漢子道:「相公可真是健忘,不記得了麼,您三年多前來的那一回,在這地碰見的那位刁蠻任性的小姑娘。」

  司馬傑哦地一聲,點頭說道:「我想起來了,可是那位紅衣裳,動不動就要罵人打人的那位?」

 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:「不錯,就是她,她就是銀妞。」

  司馬傑問道:「她怎麼樣了?」

  矮胖中年漢子四下裏看了看,然後邁步走了過去,低低說道:「相公您可真害死了人,還不只她一個。」

  司馬傑訝然說道:「掌櫃的,我害了誰了?」

  矮腔中年漢子道:「銀妞哪,您差點沒把她害死,她好久沒有來打酒了,聽說整天待在家裏茶不思,飯不想地……」

  司馬傑皺眉說道:「掌櫃的,怎麼一來你就跟我開玩笑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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