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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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費獨行道:「這件事交給你去辦了,不過現在別忙,等今天晚上我東西到手之後要走的時候再說。」 白雲芳一點頭道:「我懂你的意思……」 費獨行伸手握了握白雲芳的玉手道:「那就行了,什麼都別說了,我走了,晚上見。」 他走了! 白雲芳掛落了兩行珠淚! *** 一天過得很快! 天又黑了! 打從剛黑,經上燈,起更,一直到二更,似乎也沒多大工夫。 「中堂府」的夜色跟昨兒晚上一樣的寧靜,像昨兒晚上根本沒發生什麼事兒似的。 白雲芳屋裡沒點燈,也沒動靜! 小樓上燈光透紗窗,九夫人的身影不住來回走動,似乎在忙什麼? 可是!她走動已經很久了,卻仍是那件衣裳。 跨院裡,護衛們賭興正濃,還是一副牌九! 站班巡夜的都在外頭夜色裡! 別處沒什麼兩樣! 中間那個院子裡,卻多了幾條黑影。 敢情設上禁衛了。 這不知道是誰的主意? 二更已過。 夜色正濃! ▼人間一丈夫 不知道是要變天了還是怎麼,中間這個院子裡忽然起了一陣風,一陣不算怎麼大的風! 就這麼一陣風,那幾條人影全躺下了,可真是弱不禁風,躺下了以後就跟睡著了似的,沒再動一動! 風靜後,院子裡多了一條黑影,這黑影站著。 他的動作很快,一現身便撲那座八角的藏寶閣,東彎西拐地閃了兩閃,他到了閣前,手在旁門一摸,兩扇門開了,他閃身撲了進去,門又關上了! 「藏寶閣」裡黑得伸手難見五指,突然光亮一閃,一個大拇指般大小的火焰驅走了黑暗,也照亮了一張臉,那是費獨行的臉。 「藏寶閣」裡自然多寶藏,都是稀奇的古玩玉器,費獨行對這些視若無睹,手抓著身旁一個香爐一轉,對面一座壁櫃緩緩移動,牆上現出一個能供兩個人並肩進出的門戶,他一步便跨了進去! 進門,一道石梯盤旋著通往下,他隔一級落腳,輕快地往下行去! 走完石梯,兩扇石門攔住去路,費獨行在石梯最後一級下找到了一個扣子般大小,跟石梯顏色一樣的按鈕,他用腳一頂,石門開了,一道光華射了出來!門後是間相當大的石室,厚厚的紅毯鋪地,有客廳,有臥室,擺設都極其考究奢華,絲慢一重重,五彩繽紛,看得人眼花撩亂,室頂掛著一顆珠子,是顆夜明珠,閃閃的光華照遍了整個石室! 費獨行目光轉動,掃視一匝,他記得九夫人告訴他,和珅的十本賬冊藏在一幅仇十洲的士女圖之後,可是眼前他並沒有看見一幅仇十洲的「士女圖」。 莫非是在那重重的絲慢後? 費獨行邁步走了過去,撩開一重重的絲慢到了裡頭,乖乖!這一看把費獨行看得心頭一跳。 絲慢後是間「臥室」,說臥室不如說是行樂的地方,一張西洋的大床,床頭鑲的有鏡子,另兩邊牆壁上也鑲的有鏡子! 床頭兩個櫃子,裡頭放的都是淫邪玩藝兒,有書、有畫,還有些藥物,真可以說是包羅萬象,無奇不有。 就在床頭的鏡子上方,掛著一幅仇十洲精繪的「士女圖」。 費獨行不敢多耽誤,他也知道這張床上有機關消息,不知道的一上去非翻下去不可。 他過去先抓住床頭欄杆上一個發亮的圓球轉了轉,然後跳上床取下了仇十洲那幅士女圖! 他看見了,圖後石壁上嵌口小鐵箱子,一把大銅鎖鎖著。 他提一口氣,真力貫注右臂,伸手抓住那把大銅鎖一扭,只聽「叭」地一聲,那把大銅鎖硬生生被他扭壞了! 他把大銅鎖往床上一扔,拉開了那口小鐵箱子的鐵門,一點都沒有錯,整整齊齊十本賬冊擺在裡頭! 費獨行把十本賬冊掏了出來,往床上一放,跳下來撕下一塊絲幔包好了,往身上一背,停也沒停,閃身撲了出去! 出石門、走石梯,回到了「藏寶閣」,他吁了一口氣,太容易了,是這麼容易麼?要沒有九夫人那張圖,恐怕大羅金仙也進不了「藏寶閣」下這間密室。 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通過多少處機關消息,多少處歹毒霸道的埋伏,那機關消息與埋伏,只錯一步便足以致命。 他閃身撲了出去!開開門,出了「藏寶閣」,地上躺著的仍在地上躺著,他大搖大擺地往院門走去! *** 費獨行進了小樓,登上樓頭,香閨裡,九夫人盛裝坐在燈下,比平常更動人!更美! 費獨行一進門,她便含笑說道:「得手了?」 費獨行深深看了她一眼道:「秀姑!多虧了你那張圖,要不然我絕拿不到這十本賬冊,天下億萬百姓是你救的。」 九夫人煥然一笑道:「算了吧,別捧我了,我只是做了個現成的人情而已!」 費獨行道:「不管你怎麼說,我心裡明白,我也要讓宮裡明白……」 「別這樣,」九夫人搖頭道:「那你是害了我。」 費獨行道:「清宮裡明白怎麼會是害你……」 九夫人道:「很簡單!我又不想跟你走了。」 費獨行一怔道:「秀姑!你開玩笑,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,咱們得趕快走。」 九夫人微一搖頭道:「真的!不是跟你開玩笑,我真不想走了,我想了一天半夜了,我覺得我過慣了這種奢華舒服的日子,怕過不了以前那種苦日子,真要那樣的話,到時候咱們彼此都痛苦,你說是不是!」 費獨行聽直了眼道:「秀姑!你……」 九夫人道:「我說的都是實話,要走你趕緊走吧,別讓我耽誤了你!」 費獨行道:「秀姑!你這是……」 九夫人道:「我這是為我自己打算,這種日子要什麼有什麼,茶來伸手,飯來張口,有大群丫頭、老媽子侍候著,我幹嗎跟你跑到江湖上吃苦受罪去,想來想去我覺得過不慣那種日子。」 費獨行道:「秀姑!我不相信你……」 九夫人截口道:「大哥!你要原諒我,我已經不是從前的秀姑了,人往高處走,水往低處流,這是一定的,我以為並不是我一個人這樣,任何人過慣了這種日子,他都不會願意回過頭去過以往的苦日子的。」 費獨行道:「秀姑!我不相信你會突然改變了主意,你不會想不到,和珅馬上就完了,你待在這兒不走只會受連累……」 九夫人忽然笑了,道:「我知道!不管怎麼說,我跟他總算夫妻一場,他待我也不錯,我怎麼能在這時候撇下他一走了之!」 費獨行詫聲叫道:「秀姑!你是怎麼了?」 九夫人道:「當初救我出火坑的是他,儘管我到這兒來是別有用心,可是畢竟我是一步登了天,我是個有良心的人,就為這,懂了麼?大哥!你快走吧,別再耽誤了。」 費獨行邁步過來伸手抓住了九夫人的粉臂,道:「秀姑!」 九夫人道:「別逼我!要不然你也走不了。」 費獨行揚眉說道:「我絕不相信你是為這突然改變主意,告訴我,究竟是怎麼回事兒?」 九夫人訝然看了他一眼道:「你是怎麼了,難道我非跟你走不可?」 費獨行道:「秀姑!你……」 九夫人忽然一沉臉色道:「不妨告訴你,以前我是逗著你玩的,別以為我找過你兩回就非跟你不可,我已經不是以前的秀姑了,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。」 費獨行臉色為之一變,吸了一口氣道:「秀姑!你要知道……」 九夫人轉過臉去就要叫。 費獨行眼明手快,伸手摀住了她的嘴,道:「秀姑!你是怎麼了?」 他鬆了手。 九夫人冰冷道:「一句話!我不想跟你走了。」 臉色陡然一變,道:「你快走!」 費獨行馬上就看出她神情有異,道:「秀姑!你怎麼了,那兒不合適麼?」 九夫人道:「這是幹嗎呀,咒我?我哪兒也沒有不合適。」 這話說完她臉色又是一變,而且眉鋒也為之一皺。 費獨行伸手扣住了她腕脈,他臉色也為之一變,急道:「秀姑!張開嘴讓我看看。」 九夫人一驚,旋即冷笑:「你要幹什麼?」 費獨行道:「張開嘴讓我看看。」 九夫人道:「我為什麼要張嘴讓你看?」 費獨行沒再說話,抬手捏住了九夫人的香腮,九夫人大驚、大急,要掙扎,可是她沒能掙扎,她想緊閉著嘴,奈何她卻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! 費獨行凝目往九夫人嘴裡望去!一看之下他神情猛震,臉色大變震聲急道:「秀姑!你!你服了毒?」 九夫人臉色白了,冰冷說道:「你為什麼非這樣不可?」 費獨行運指如飛,連點她胸前四處穴道。 九夫人道:「沒有用,來不及了,這是大內的毒藥,性烈,而且快,我馬上就不行了,你快走吧!」 費獨行機伶暴顫,目眥欲裂,抓住了九夫人道:「秀姑!你這是為什麼?你這是為什麼?」 「為什麼?」九夫人的臉色越來越白,道:「我當過窰姐兒,也做過和珅的小老婆,身子不知道讓多少人糟蹋過了,我還能跟你麼?」 費獨行道:「你怎麼……我什麼時候計較過……」 九夫人道:「我知道你不計較,可是我計較……」 身子一晃,道:「這種毒藥不會怎麼折磨人,可是我知道我已經不行了,你快走吧。」 費獨行兩眼暴睜,神色怕人,道:「不!不管怎麼說我也要帶你走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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