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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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駱明珠美目一睜,驚聲說道:「你就是扯旗兒道兒上的頭一位『齊天大聖』……」 孫震天點頭說道:「對了,那就是我,扯旗兒道兒上的頭一位,我不敢當,不過扯旗兒道兒上我的輩分最高,我那一輩的,我是碩果僅存的一個。」 半大小子道:「那還是算頭的一位,又不是外人,幹嗎這麼客氣,您就當了吧,您當了我也沾光,我的輩分僅次於您,現在江湖道上的扯旗兒,都得叫我一聲叔叔了。」 瘦老頭兒一指半大小子道:「孩子,你這個兄弟自小沒爹沒娘,我看他是塊材料,收了他當徒弟,他跟著我姓孫,叫孫繼承,小名猴兒。」 孫震天轉望駱明珠道:「孩子,你一個人兒到張家口來的?」 駱明珠點了點頭道:「是的,大爺。」 孫震天道:「你一個人到張家口來幹什麼,是你爹叫你來的?」 駱明珠低下頭,低低說道:「不是的。」 孫震天何等老江湖,一看就看出毛病來了,忙道:「怎麼回事兒,孩子,出了什麼事兒了?」 駱明珠抬起了頭,揚起了眉,把費慕書在承德現身的經過,從頭到尾說了一遍,最後說道:「我不滿我爹這種做法,一氣就跑出來了。」 孫震天聽得也睜大了眼,揚起了眉,道:「有這種事兒?人所共知,費慕書是個大響馬,以我看當今江湖上只有他一個人配稱一個俠字,江湖上說他是個響馬,那是因為他名氣大,是個真英雄,都妒嫉他。你爹糊塗,怎麼你巴大爺也跟著糊塗,將來見著面,我非好好訓他一頓不可……」 駱明珠道:「您別怪巴大爺,他老人家勸過我爹,攔過我爹,可是我爹不聽……」 孫震天道:「你爹糊塗還情有可原,他只是半個江湖人,知道費慕書不多。你巴大爺可是個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,他應該知道費慕書是個什麼樣的人物,交朋友不是這樣的,只要自己做的對,寧可得罪朋友,眼睜睜的看著朋友往錯路上走,這就是他頭一樣不對。」 ▼身分洩漏 孫繼承道:「您老人家消消氣吧,以後見著巴叔罵他兩句不就行了麼,眼前的事兒是正經,現在咱們知道了,那位費獨行就是費慕書……」 孫震天截口說道:「那就可以放心,他既然是費慕書就絕不會往賊窩裡鑽,即使他真往賊窩裡鑽,他一定是別有用心。」 孫繼承道:「您說,他毀了趙麻子跟丁禿瓢子,把他倆的私藏撈的一點兒不剩,這又是為了什麼呀?」 孫震天道:「傻小子,沒聽你明珠姐說麼,他要找個叫秀姑的姑娘,他在承德裕記商行打聽著了,那個叫秀姑的姑娘當初是跟趙麻子跟丁禿瓢子走的,所以他才找來張家口,以我看準是這兩個東西害了人家姑娘了,要不然費慕書他不會毀這種下九流的小角色,活該!這兩個東西作的孽也夠多了,不作這麼多孽,哪來的今天這排場,我早就想沖他倆下手了。」 駱明珠道:「大爺,您在這兒見過他了?」 孫震天道:「何止見過,簡直就讓他耍了。」 他把跟費慕書朝面的經過,一五一十說了個明白,最後說道:「他到『馬蹄胡同』去不是找趙麻子跟丁禿瓢子的,是為找當年害他的那個女人的,當年害他的那個女人自從他吃了官司下了獄之後,就跑到張家口來幹起缺德事兒來了,組了個綠雲班跟趙麻子跟丁禿瓢子兩個勾搭,趙麻子跟丁禿瓢子專門拐人家的姑娘,拐來之後就賣到了綠雲班,這個我清楚,我本來想告訴他的,可是他偏不承認他是費慕書。」 駱明珠道:「大爺,您知道他現在在哪兒麼?」 孫震天搖搖頭道:「不知道,我要想盯誰,他就是個螞蟻也逃不出我這雙老眼去。獨他,我摸不著他的邊兒,當年那麼些日子,官府到處緝拿他,那些個鷹爪狗腿子就找不著他,明知道他在哪兒,到哪兒就撲了個空,並不是沒有道理,他的確是夠能耐,夠機警的,怎麼?孩子,你要找他?」 駱明珠嬌靨一紅,好在胡同裡太黑,孫震天看不見,她忙搖頭說道:「不,我只是隨口問問。」 她自以為掩飾得很得當,孰不知孫震天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,十足的一塊老薑,她不找費慕書,但她明知道費慕書會到「張家口」來,她也來了「張家口」,孫震天還能不明白?不明白也不配稱齊天大聖了。 孫震天輕輕咳了一聲道:「孩子,據我所知,當年害費慕書那個女人在散了綠雲班之後就跑到京裡去了,據我猜想,趙麻子跟丁禿瓢兒既是專幹缺德事兒的,很可能他倆也把那個叫秀姑的姑娘賣進了綠雲班,要找這個叫秀姑的姑娘只有先找著那個女人,能找著這個叫秀姑的姑娘,也算為這個當世唯一配稱俠的人盡了一點心力,所以我打算到京裡去找那個女人去,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張家口,你是回承德去,還是跟我到京裡跑跑去?」 駱明珠一搖頭道:「我不回承德去。」 孫震天一點頭道:「那好!那你就跟我到京裡跑跑去,咱們過會兒就走。我讓你繼承兄弟找個人往承德給你爹送個信兒去。他再糊塗總是你爹,你不能讓他這麼著急,去,猴兒。」 孫繼承答應一聲,一溜煙般沒了影兒。 駱明珠遲疑了一下道:「大爺,您說他會不會也知道那個女人在京裡?」 孫震天乾咳一聲道:「孩子,你以為我讓你跟我上京裡去,是幹什麼去的?」 駱明珠嬌靨飛紅,倏然低下頭去。 *** 夜相當深了,「張家口」好多地兒都熄了燈,連「馬蹄胡同」裡的燈都剩沒幾盞了。 探春院裡只有一個地兒有燈,那是緊靠後的一座小樓,樓上的燈光透紗窗。 透過紗窗往裡看,小樓上外頭是間精雅小客廳,裡頭是間香夢噴噴的臥房,香冷金猊,被翻紅浪,牙床玉鉤,繡花枕,床前地上還有一雙襯飾工絕的繡花鞋。 姑娘素君一襲晚裝,正在對鏡梳頭。一頭柔而黑的秀髮披散在香肩上,加上那襲雪白的晚裝,她顯得更美,而且高雅拔俗,真像挺立於污泥中的一朵白蓮。 後窗忽然開了,颳進了一陣輕風,這陣輕風颳進了一個人,是個中等身材,利落打扮的中年漢子,膚色黑黑的,濃眉大眼,透著一股子逼人的英氣。 他隨著那陣輕風落在了姑娘素君身後,往鏡裡看了一眼道:「小妹,還沒睡?」 姑娘素君道:「等您嘛,怎麼樣,他有什麼動靜沒有?」 濃眉大眼漢子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姑娘素君身邊,道:「只知道他挑了趙麻子跟丁禿瓢子的賭場,那他兩個跟他兩個的幾個得力爪牙全放倒了,別的什麼都不知道,也沒瞧見他人影兒。」 姑娘素君霍地轉過頭去道:「這是為什麼?」 濃眉大眼漢子道:「他不是跟你打聽過綠雲麼,趙麻子、丁禿瓢兒當初跟綠雲勾搭過,只怕就是為這。」 姑娘素君皺眉說道:「他找綠雲幹什麼?」 濃眉大眼漢子道:「小妹,當初我就跟你說,綠雲這個女人不簡單……」 姑娘素君道:「我也知道她不簡單,可是咱們到這兒沒幾天她的班子就散了,我根本沒機會去踩她的來路,甚至也沒打聽出她哪兒去了。」 濃眉大眼漢子沉吟了一下道:「你看她會不會也是這個窩裡的,她走了,所以他們把你調到這兒來……」 素君一搖頭道:「不會。這個窩裡都有哪些人,我最清楚不過。他們瞞不了我,也不會瞞我。」 濃眉大眼漢子道:「希望她不是,要是咱們可得留點兒神。」頓了頓道:「這主兒呢?你看他是不是費慕書?」 素君道:「九成九是,費慕書在遼東越了獄,張家口來了個身手高絕,機警多智的費獨行,算算日子,夠他從遼東跑到張家口的,不過我還有一點摸不透他,他為什麼想往這個窩裡鑽呢?」 濃眉大眼漢子道:「不管為什麼,只要他確是費慕書,咱們就絕不能讓他進這個窩裡來。」 素君點點頭,道:「您說的很對,他要確是費慕書,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沾上這個邊兒,他會壞咱們的事兒。」 濃眉大眼漢子道:「那你看怎麼辦,是不是……」 素君道:「您放心,我自有主意。」 濃眉大眼漢子道:「小妹,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,他武功好,人又機警,是眼下江湖上數得著的人物,想對付他可不容易。」 素君道:「我知道,我什麼時候辦砸過事兒?」 濃眉大眼漢子道:「可是,咱們現在不知道他的下落。」 素君道:「您放心,他要真是費慕書,他們絕不會放過他,他要真有意思往這個窩裡鑽,他也不會遠離的。我先警告他,不成我就毀了他,我不信咱們鬥不過他。」 濃眉大眼漢子點點頭笑了:「小妹,還是你行,難怪幾位老人家把令符交給你執掌。」 素君道:「也還得十七位師哥的大力。」 濃眉大眼漢子看了她一眼笑道:「小妹,你這張嘴可真會說話,那老東西沒來煩你?」 素君道:「他敢,我在這個窩裡的身分可不比他低到哪兒去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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