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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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姓赵的汉子烦躁地一摆手道:“好吧,好吧,带路,人溜了可别他娘的怪我。” 大帽黑衣客道:“您放心,他们不会溜的。”转身往来路行去。 姓赵的汉子一步赶了上去,道:“他们不会溜,你知道……” 大帽黑衣客点头道:“我当然知道,甘爷全告诉我了。” 姓赵的汉子道:“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溜?” 说话间两个人已双双拐进了那条小黑胡同里。 大帽黑衣客道:“您说,狼让人打死了,放羊的还用赶着羊群换地儿么?” 姓赵的汉子为之一怔道:“什么狼让人打死?你这话……” 大帽黑衣客道:“我刚打死了一只狼,现在刚找着第二只。” 姓赵的汉子伸手抓住了他,道:“慢着,你究竟是干什么的?” 大帽黑衣客倏然一笑道:“赵爷,我姓费,叫费慕书。” 姓赵的汉子脸色大变,他刚抓住费慕书胳膊的那只手一用力就要扭费慕书的胳膊。 费慕书先他抬了腿,一膝盖正顶在姓赵的汉子的小肚子下头,姓赵的汉子吭都没吭一声便爬了下去。 费慕书伸手接住了他,抱起他来,身形一闪没入了胡同里。 *** 戴大帽的黑衣客骑着马到了裕记商行门口。裕记商行门口的骆驼都站起来了,一个年轻小伙子扛着一个大羊皮口袋正往骆驼身上放,一眼看见了马上的大帽黑衣客,两眼一睁,脱口叫道:“费……” 大帽黑衣客倏然一笑道:“小兄弟,骑着马脚底儿一点儿也费不了,别替我瞎操心,告诉骆掌柜一声去,房租有人代他付过了,用不着赶着搬家了。” 手一扬,一片红光射进了小伙子怀里,然后抖缰磕马,飞驰而去。 小伙子定了定神,捧着个红封套撒腿跑了进去。 转眼工夫,裕记商行里跑出来一大堆人,巴管事、何九如、驼队的弟兄、裕记商行的伙计,还有骆掌柜。 骆掌柜手里拿着那个红封套,抖得簌簌直响,两眼里亮亮的,不知道那是什么? 突然,有人叫了一声:“从今后谁要再说费慕书是个响马,我操他的祖宗八代。” ▼神秘扒掱 “张家口”是个标准的塞北荒城。“张家口”的马市是出了名儿的,无论关里关外,谁要是不知道“张家口”的马市,谁就是个半死人。 “张家口”的马市,在离大境门外约半里许的马桥,每年从六月六到九月初十是集会之期。 外马来自兆南青新一带,不止数千里外,谁要是想在这儿挑匹好马,那不是件难事,只要你腰里有,要多少匹都有。 所以,从六月六到九月初十这段日子里,“张家口”不但马多,连人也多,马嘶噪耳,马粪马尿味儿熏人,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。 没别的,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要为自己挑匹座骑,甚至可以在这儿碰上多年没见的朋友,有钱的大老爷们要为自己的家添些气派,家里多养几匹好马,那比什么都气派,做官儿的要挑几匹好马孝顺上司,巴结差事,这马屁绝不会拍到马腿上。 剩下来的就是看热闹,发热闹财的了。看热闹的什么人都有,最招人看的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,到那儿都带着香,天儿热穿的单薄,汗一湿全裹在了身上,瞧吧,要多动人有多动人,谁要是忍不住,从人缝地里伸手偷摸那么一把,一声尖叫之后准是一阵哄堂笑,笑得人头一低一张粉脸赛过红布,想不看嘛又舍不得,只有咬牙忍着点儿了。 那些发热闹财的更齐全,吃喝玩乐外带看,五花八门,应有尽有,还有那扯旗儿的三只手。这当儿是六月底,马市正盛,天儿也正热。 上灯以后,马市收了,原在马市的人全涌进了城里,“张家口”各行各业挣钱发财,养家活日,全仗这三个多月工夫。瞧吧,满街都是人,酒肆、茶馆儿、客栈里也全满了,到处是笑,到处是叫,声音上达九霄,都快把“张家口”闹翻了。 最热闹的地儿是“马蹄胡同”,整条胡同里都是温柔乡、销金窟,开窑子的这一阵子生意也最旺,尽管来的客人粗点儿,可是肯大把大把掏银子,这就行了,就是再粗也不要紧。 这一家两扇红门儿,门口张灯结彩,跟办红事儿似的,进进出出的人数不清,里头乱得跟开了几十桌酒席似的,有叫的,有笑的,还有唱的。 门口站着二爷,逢人便躬身哈腰赔笑,似乎他跟每个人都熟,熟络得很,真难为他,一晚上工夫下来,腰眼非得找人搥搥,嘴非得找人扯扯不可。 门口两旁两条长板凳上头坐满了全是掳胳膊卷袖,歪戴帽斜瞪眼的,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货色吃什么饭的。 进进出出的全是粗里粗气的,不是腰里宽皮带上挂着短刀,就是靴筒里插着匕首,不是一脸的毛胡子,便是满身的马粪马尿味。 当然,不能说这里头没白净的,没文气的。有,可都比不上这位,这位迈着潇洒步刚到。高高的个子,一件黑绸长衫,袖口微卷,露出雪白的两段,单凭这,数遍如今的“张家口”,就没一个比得上。 一条乌油油的发辫,肤色略嫌黑了些,但跟眼下“张家口”这帮人的黑不同,他们黑得粗,这位黑得细,黑得俊,除了俊之外,还该加两字英挺。 别的不说,单说那双眼那对眸子,黑的黑亮,白的雪白,两眼之中还闪动着一种冷电也似的奇光,他要是看谁一眼,能让人打心里一哆嗦。 就这么一位黑衣客。 冲别人躬身、哈腰、赔笑,二爷都站在高高的台阶上,这位一到,二爷两眼一亮,顾不得栽觔斗,三脚并两步迎了下来,躬身、哈腰、赔笑。 “爷,您里边地请,里边儿请。” 吃这种饭的别的不灵,招子最亮,能一眼看到人兜儿里去,其实也难怪,这位二爷在这两扇门前站不少年头儿了,像这样的客人,他还是头一回碰上。 黑衣客手一抬,一样东西塞进了二爷手里,带着笑道:“给我找个清静的地儿。”他那口牙要多白有多白。 二爷腰哈得更低了,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。“您头一回来,这,这怎么好意思,恭敬不如从命,我敬领了,谢谢您,你请跟我来,我给您带路。”转身,小快步登上了台阶。 刚进门,里头一声哈喝,一个瘦小人影迎面奔来,恰好跟二爷撞个满怀,二爷个头儿不比人小,可是身子却没人扎实,“哎哟”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,瘦小人影三不管,停都没停从二爷身上踩过去又往外跑。 “哎哟!我的妈呀!”二爷叫一声捂着肚子打了个滚儿。 黑衣客紧跟在二爷后头,瘦小人影一家伙又撞在了他身上,黑衣客跟座山似的,连晃都没晃一晃,瘦小人影倒退几步摔了个仰八叉。 一阵风般追到了三个粗大汉,四只毛茸茸的大手往下一按,瘦小人影动弹不得了,是个十八九小伙子,不但瘦得跟猴儿似的,长得也跟猴儿似的,就是没毛,有毛活脱脱的个猴儿。 另一个一步跨到,两眼瞪得老圆,道:“妈格巴子,三只手竟敢往你爷爷身上伸,你活得不耐烦了。” 抬腿,照小伙子心口一脚踹下。 来个个儿跟半截铁塔似的,看样子一顿得吃一只整羊,一拳,能打死一只牛,这一脚要是踹下去,小伙子非烂不可。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,黑衣客一步跨到,腰微弯,手一抄,恰好接住了那大汉的脚,轻轻往前一送,那大汉登登登一连退了三四步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砰然一声,连地皮都为之一颤。 那大汉两眼瞪得更大了:“妈格巴子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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