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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五


  「這才是,」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無論什麼事,都要先弄個清楚,年輕人,我今年才不過四十來歲,還不到五十。」

  十丈飛紅著實地怔了一怔,不由地往白髮黑袍怪人那一頭披肩的白髮看了一眼。

  白髮黑袍怪人馬上就發覺,哼哼兩聲道:「我明白了,你是看我長著這麼一頭白髮才稱我一聲老人家的,是不是?年輕人,我這頭白髮不是老白的,而是急白的。」

  十丈飛紅一怔,暗道:急白的?只聽人常說急能把一個人的頭髮急白,卻沒有想到真有這種事……

  他這裏心念轉動,白髮黑袍怪人已接著說道:「你不信麼,你可聽說過,伍子胥怕過不了昭關,一夜之間鬢髮俱蒼,他只不過急了一夜,一夜之間把頭髮鬍子都急白了,何況我整整急了二十年?」

  十丈飛紅遲疑了一下道:「什麼事讓閣下整整急了二十年?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二十年前,我的遭遇跟你一樣,可是我還不及你幸運,受傷之後我被困在一個地方,想出出不來,因之我急了二十年,結果把一頭黑髮全給急白了。」

  十丈飛紅看了他一眼道:「閣下被困在了什麼地方一困整整二十年?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沉默了一下道:「年輕人,那地方你不會知道的,你我同病相憐,告訴你也無妨,那地方遠在大漠『白龍堆』,是一座城,一座前古迷城!」

  十丈飛紅聽得心裏一跳,他記得他聽佟福說過,卓慕秋當年赴「魔刀」西門厲之約,就是往大漠前古迷城,使得卓慕秋差一點沒能回來的,也是大漠那座前古迷城,而且聽佟福說,那座前古迷城裏,有個可怕的怪人。

  難不成佟福所說,卓慕秋所遇的那個可怕的怪人,就是眼前這白髮黑袍怪人麼?他心中念轉,口中卻道:「大漠『白龍堆』,這地方我聽說過,可是大漠『白龍堆』有座前古迷城,這我就不知道了!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何止你不知道,放眼當今,知道大漠『白龍堆』有座前古迷城的人,也不過三幾個人而已。」

  十丈飛紅道:「顧名思義,這座城大概是迷城前古,既稱迷城,它自然是跟座迷陣……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冷哼一聲道:「何止是跟座迷陣一樣,那裏頭的一草一木無不按照九宮八卦排列,無不暗含生剋妙理,奇奧博大,變化無窮,要不然它豈能困得住我?」

  聽口氣,這白髮黑袍怪人的確是相當自負。

  十丈飛紅道:「前古迷城既是這麼一座城池,閣下一困也困了整整二十年,那麼二十年後的今天,閣下又是怎麼脫困的呢?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吸了一口氣道:「說來話長了,年輕人,我就長話短說吧,我這個趕車的,就是他幫我脫出了困我整整二十年的前古迷城,提起我這個趕車的,他可是中原武林大有來頭,威名赫赫的一個人物,『霹靂斧』呼延明,你可聽說麼?」

  十丈飛紅心想:何止聽說過,我一眼就認出他來了……

  心裏這麼想,嘴裏卻驚呼一聲道:「原來是『霹靂斧』呼延明啊,我久仰,我久仰……」

  目光一凝,道:「『霹靂斧』呼延明確是我們中原武林威名赫赫,不可一世的人物,他居然肯充任閣下的車夫,足見閣下的身分……」住口不言,沒再說下去。

  他想弄清楚這白髮黑袍怪人究竟是當年怎麼一位人物,可是他不便直問,因為有些當年有過慘痛遭遇的人忌諱這個,他這麼問,問得夠技巧,也不著痕跡。

  只聽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年輕人,你想知道我是誰,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物?是不是?那麼讓我告訴你,二十年前的我已經死了,不提也罷,二十年後今天的我,是大漠『白龍堆』前古迷城的城主,你要是願意,可以稱我一聲城主,我左右已經有一個人了,他是我的車夫,是我的僕從,也是我的侍衛,總而言之一句話,現在的他一身兼數職,我需要什麼,他就是什麼,今後我還會不斷地廣納中原武林好手作為我的部下,我都有適當的職位給他們,現在他們跟隨我左右,將來武林一統,論功行賞,他們一個個都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。」

  十丈飛紅聽得心裏跳了好幾跳,心想:此人好大的野心啊,剛脫困出來,死裏逃生便想席捲武林、稱霸天下!

  只聽白髮黑袍怪人冷哼一聲道:「其實,早在二十年前這天下武林便該是我的,要不是那陰狠卑鄙的無恥匹夫……」

  倏地住口不言。

  十丈飛紅看了他一眼,試探著問道:「二十年前害城主的那個人麼?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目閃厲芒,冷然點頭,道:「不錯,就是他。」

  十丈飛紅緊跟著問道:「他是……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目光一凝,道:「年輕人,我的事已經告訴了你不少了,你的事到如今還隻字未提,不管怎麼說,是我救了你,你總不能讓我對你一無所知。」

  十丈飛紅暗道:此人頗機警,也很狡猾,不是個好對付的人,看來今後得小心點兒……

  心裏這麼想,嘴裏說道:「城主,我不願意提起我的過去。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年輕人,你我俱是傷心斷腸人,真要說起來,我的遭遇比你更慘,我都能二十年活得好好的,你還有什麼可諱言的!」

  十丈飛紅道:「城主,我不只是失去了一個我!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你還失去了什麼?父母?妻兒?」

  十丈飛紅微微搖了搖頭,道:「我的父母已經過世多年了,到現在為止,我還沒有成親,一個在江湖上過日子,討生活的人,在沒有一點成就及足以保護妻子的能力之前,是不敢輕言成家的!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我明白了,你是指情人,是不是?」

  十丈飛紅道:「我不知道能不能稱她為情人,要說她是我的紅粉知己,應該更恰當一點。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她長得很美,是麼?」

  十丈飛紅道:「那是當然,不過更重要的是她人很好,她有更美好的內在。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哼地一聲道:「我卻以為世上的紅粉蛾眉,找不出一個比二十年前的一個女子更美,更好的了。」

  十丈飛紅輕「哦」一聲道:「看來城主也跟我一樣,她是……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那滿是疤痕的醜臉上閃過一絲抽搐,道:「她是我的妻子。」

  十丈飛紅一怔道:「看來城主早在二十年就成了家。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我何只已經成了家,當時我的妻子已經懷了身孕,仔細算算她懷的不管是男是女,現在也都跟你差不多大了,我離家的時候,我的妻子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!」

  十丈飛紅道:「那麼城主的夫人現在……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我離開前古迷城之後,第一件事就是趕回家看我的妻兒,我的家還在,可是人已經不見了,事隔二十年,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人世!」

  說著話,他兩眼之中閃漾起淚光,看來他夫妻情愛甚篤,至少他深愛他的妻子。

  十丈飛紅心裏禁不住為之一陣惻然,暗暗一嘆,道:「物是人非,妻離子散,人生之悲慘莫過於此,城主的遭遇果然比我還慘。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剛才你說,一個江湖人在江湖上過日子,討生活,要是沒一點成就,沒有保護妻子的能力,不敢輕言成家,早在二十年前我已經有了相當的成就,也有了足抵半個武林的勢力,奈何我不但沒能保護自己的妻子,便連自己也沒能保住……」

  十丈飛紅方待再說。

  白髮黑袍怪人目光一凝,話鋒忽轉,道:「怎麼談著談著又談起我來了,年輕人,當著我,你不該諱言你的過去,告訴我,你是現下中原武林中的那一個?」

  十丈飛紅心裏轉了一轉,道:「城主,我一身所學不算差,可是我沒有什麼名氣,城主在大漠二十年,恐怕不會知道我……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不要緊,我有個熟知中原武林鉅細的人。」

  十丈飛紅知道他指的是「霹靂斧」呼延明,心想:就是因為你有個熟知中原武林鉅細的人,我才不能對你說實話……

  他道:「恐怕『霹靂斧』也不會知道我,他威名赫赫,怎會知道我這個無名小卒,城主,我姓于,單名一個金字。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道:「于金,呼延明,你聽說過麼?」

  只聽呼延明在車外應道:「回城主,屬下沒聽說過,也不知道中原武林有這麼個人。」

  十丈飛紅道:「城主,我沒說錯吧?」

  白髮黑袍怪人眉鋒微皺,道:「你說你一身所學不算差?」

  十丈飛紅道:「或許是老王賣瓜,自讚自誇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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