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獨孤紅 > 血花·血花 | 上页 下页
二五


  卓慕嵐笑了,笑得相當爽朗,道:「這幾樣裏面,恐怕只有一樣酒我可以跟你比個高下……」

  嚴寒貞凝了他一眼,風韻天生,嬌態畢露,嗔道:「行了,誰不知道你卓大少滿腹經綸好才華……」

  卓慕嵐咧嘴一笑,道:「說真的,我這塊材料,也只有舞舞文,弄弄墨罷了,別的我還能幹什麼……」

  目光忽然一凝,嘴角含著一絲神秘笑意,道:「什麼都齊了,只欠一樣。」

  嚴寒貞道:「什麼?」

  卓慕嵐湊近她耳邊低低說了兩句。

  嚴寒貞嬌靨上突然泛起兩片醉人羞紅,叱道:「跟你說正經的,你偏沒正經。」

  卓慕嵐道:「誰說的,此乃人之大倫,世上還有比這更正經的事麼?」

  一陣激動,他突然擁住了她。

  嚴寒貞一驚大羞道:「不行,你的身……」

  餘話還沒出口,她的嘴就像被什麼堵住了。

  突然,她掙扎著又說了一聲:「門還沒閂……」

  卓慕嵐喘著道:「天都大黑了,這時候誰會到這兒來?」

  可不,天早就大黑了,屋裏沒點燈,不是兩個人坐的近,恐怕誰也難看見誰了。

  沒聽見嚴寒貞再說話。

  只聽見卓慕嵐囈一般地在說些什麼……

  ***

  天黑,風大,在這夜靜的時候颳得呼嘯作響,鬼哭一般。

  這種天不會有月,可是地上還有少部分積雪,有雪的夜晚便不會太黑,更不會黑得看不見東西!

  「東山」西麓那座巨塚前,插了幾枝香,放了一束鮮花,風太大,蠟燭沒辦法點,只有放在那兒意思意思了。

  塚前站著個白影,是個人,這個人穿著一身白衣,他站在那座黑忽忽的巨塚前,相當明顯,老遠就可以看見他,他靜靜地站在那兒,低著頭,似乎在默悼。祭墳掃墓的事不少見,在這時候祭墳掃墳卻不多見。

  他站在這兒似乎有一段不短的時候,那幾枝線香都快點燃一半了。

  在這當兒,除了他被風吹得狂飄,還有拍拍作響的衣袂外,一切都是靜的,甚至於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幾條黑影也是靜的。

  他沒動一動,那幾條黑影也沒動一動。

  過了一會兒,白衣人緩緩抬起了頭,目光在那巨塚上停留了一下,然後緩緩移動投射在山下不遠處那座黑忽忽一片的大莊院上。

  他的目光在那座大莊院上停留了很久。

  當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片大莊院上的時候,他那略嫌蒼白的面頰上,不帶一點表情,可是他那雙眸子卻像突然間蒙上了一層薄霧似的,由明亮、清朗而轉為黯淡。

  當他的目光從山下那座莊院上移轉到那座巨塚上,投下最後一瞥的時候,他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:「別在這兒,跟我到東麓去。」他邁了步,緩緩地往東行去。

  他身後那幾條黑影電一般的閃動,由聚而散,一個起落之後又落回了泥地上,原是在他背後的,現在變成兩個在他身前,兩個在他身後。

  他腳下只頓了一頓,但沒停,一頓之後他仍往東行去。

  前面的兩個黑影忽然動了一動,兩個人手裏各多了一樣東西,一樣似乎會見風長,原沒見有什麼東西,一霎眼間多了長長一桿,足有雞蛋般粗細,竟然是一桿槍。

  白衣客像沒看見似的,仍在往前走。

  忽然,他身後那兩個動了,電一般的一閃,直向他後背射到,兩人手裏黑忽忽的兩樣東西,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。

  白衣客腳下仍沒停,但當那兩個人撲近他身後的時候,他背後像長了眼,他抬起了手,從腰間往後一揮,一道光華暴長,「噗」、「噗」兩聲,身後那兩條人影暴退。

  落地再看,他兩個胸前衣裳破裂,迎風狂飄。

  白衣客手裏多了一樣東西,亮亮的,短短的,跟一泓秋水似的,是把劍,是把短劍。

  前面突響起了一聲沉喝:「『神劍』果然名不虛傳。」

  那手握大槍的一個,把槍往地上一頓,然後單臂前遞,那原本一個的槍尖變成了無數個,電一般地飛向白衣客前胸,沒有一處大穴不在籠罩之下。

  白衣客抬手出劍,那鋒利的劍尖靈蛇一般往那無數個槍尖之中點去。

  只聽「唷」地一聲,槍尖由無數個變成了一個,一下縮了回去,持槍的那個黑影也為之退了一步。

  白衣客冷哼一聲道:「金如風,這就是你的『楊家槍』?」

  話聲充滿了輕蔑。

  持槍的那個陡然一聲厲喝,雙手持槍,跨前一步,忽,忽,忽一連遞出三槍,槍槍靈蛇般,一槍槍勾魂鎖喉,上、中、下三路無不在威力籠罩之中。

  白衣客沉腕出劍,一連三劍,頭兩劍輕鬆地封住了對方的攻勢,第一劍逼偏對方的大槍,人欺進,短劍貼著槍桿前滑,連人帶劍直撲了過去。

  劍已比槍短了不少,短劍比大槍更短,兵器一寸短便一寸險,可是白衣客雖然使的是短劍,卻未見吃虧。

  吃虧的卻是持槍那人,槍在一定的距離對敵時甚見威力,最忌諱的就是讓人逼近,一旦讓人逼近,一桿大槍不但成了沒用之物反而成了個累贅。

  事實上的確如此,如今持槍那人一桿大槍便無法一下掉轉槍頭收回來。

  持槍那人大吃一驚,抽身要退,可是白衣客動作太快,一連三劍,兩劍封架,一劍進擊,快捷如電,幾乎是一氣呵成,根本不容稍退,第三劍逼開大槍貼著槍桿前滑,只不過一閃,那一柄短劍便已遞進了他的咽喉要害。

  眼看他的咽喉就要被那鋒利的短劍割斷。

  就在這時候,短劍劍尖一頓,倏然一瀉而下,白衣客跟著一閃退了回去。

  持槍那人怔在了那兒,站在那兒一動沒動,也不知道是嚇呆了還是已經沒命了。上身一件衣裳由領子到下襬跟解了扣子似的,全敞開了。整個胸膛露了出來。好好的,連一點皮都沒有破。

  劍術造詣的深淺就在這兒,難在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,多一分,開膛破肚,血濺屍橫,少一分連個扣子都割不掉。

  剎時間,四個人沒一個敢再動。

  白衣客緩緩垂下了劍,冷冷說道:「我要是加一分力,你四個中就要有三個躺在這『東山』東麓的雪地上,我看你四個該知足了……」

  頓了頓道:「卓慕秋已不是以前的卓慕秋了,我不願意多造殺孽,我殺單擎天是迫不得已。記住,以後別再找我了,要不然你們『十三魔』就會一個連一個地從武林中除名。修為不易,能在武林中活幾十年更不容易,從現在起,為你們每個人的今後多想想!走吧。」

  四個人沒一個人說話,默默地轉身要走。

  「慢著。」卓慕秋突然又開口說道:「讓我問問你們,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到這『東山』東麓來?」

  沉默了片刻,那使鞭的一個開了口:「自然是有人告訴我們。」

  卓慕秋道:「是誰告訴你們的?」

  使鞭的那人道:「『魔刀』西門厲。」

  卓慕秋一怔,旋即點了點頭道:「原來是他,你們在什麼地方碰見他的?」

  使鞭的那人道:「從這兒往東走,三里外有一片疏林,有一圍竹籬,一間茅屋,就在那兒,那兒就是『魔刀』西門厲的住處。」

  卓慕秋道:「謝謝你了,你四個是有意讓我找他去。」

  使鞭的那人道:「我四個殺不了你,但『神劍』對『魔刀』,你『神劍』可不一定能佔得便宜,討得好去。」

  卓慕秋微微點了點頭道,「也許。」

  提著那柄短劍,緩緩往東行去,越走越遠,越走越遠,終於消失在東麓夜色中。

  使鞭的那人道:「他去了,沒想到他真會去。」

  對面兩個之中,那左邊一個道:「沒聽西門厲說麼,他跟他是冤家對頭,只要一個知道另一個在那兒,一定會找上門去。」

  使鞭的那個道:「他去了,咱們怎麼辦?跟去給他收屍去?」

  對面兩個中那左邊一個道:「西門厲說得好,他們兩個中總要倒下一個的,那沒倒的一個,自會替倒下的一個收屍,用不著咱們插手。」

  「不錯,自有我替他收屍,用不著你們插手。」

  一個陰森冰冷話聲起自巨塚之後。


虚阁网(Xuges.com)
上一页 回目录 回首页 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