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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二


  黑袍人道:「站得太遠,我沒有聽完全!」

  黑衣人兒冷笑說道:「哼,你到底還是聽了,你不是說自己兄妹,相信我麼?」

  黑袍人忙笑道:「我只是怕蕭涵秋傷了你,所以跟了前去,以便隨時救援,自然,那就難免會聽到一些。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你很會說話,你既然聽到了我跟他的談話,還攔我幹什麼?」

  黑袍人道:「不是攔,是想保駕,送你回去。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好意心領,我自己又會走,這麼大個人了,難道還怕被別人拐了去,天南地北,我一個人那兒沒去過?」

  黑袍人笑道:「那是以前,眼前卻有個能拐你的人!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誰?」

  黑袍人笑道:「何必明知故問?自然是那南龍聖手書生蕭涵秋!」

  黑衣人兒那雪白的耳根上霍地通紅,道:「多少年來,我對男人的看法你是知道的,我希望你不要胡說。」

  黑袍人陰鷙目光深注,笑道:「爹娘過世太早,咱們兄妹兩相依為命,一塊兒長大,沒人比我更瞭解你的,是不是胡說,你自己心裏明白,至於你對男人的看法,那是對一般男人,蕭涵秋是個不凡的男人。」

  黑衣人兒美目略一眨動,道:「你也承認他是個不凡的男人?」

  黑袍人呆了一呆,道:「我只是說他比一般男人不同!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比你呢?」

  黑袍人目中威稜怒閃,道:「天下沒有強過我的人!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,一山還有一山高,天下比你強的人比比皆是,只是你死不承認,不容許他們存在罷了!」

  黑袍人突然仰天大笑。

  黑衣人兒美目翻動,冷然問道:「你笑什麼?」

  黑袍人目光一斂,道:「不愧是兄妹,你可謂知我!」

  黑衣人兒也道:「不容許別個比你強的人存在也許容易,不容許南龍聖手書生蕭涵秋存在,那卻是萬難!」

  黑袍人目中寒芒閃動,淡淡笑道:「我要打算做一件事,不成功絕不干休,你何妨拭目以待,是他強過我,還是我強過他!」

  黑衣人兒忽地一嘆說道:「哥哥,你這是何苦?名利累人,蝸牛角上較雌較雄,偌大世界,石火之中爭長競短,寸餘光陰,人生能有幾何?死後僅佔尺土,論你如今的成就,你何必再……」

  「妹妹。」黑袍人微顯激動地截口說道:「多年來,這是你第一次叫我哥哥!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哥哥該知道,那是從何時起,又為了什麼!」

  黑袍人緩緩點頭道:「我知道,那是五年前,由於我霸佔了……」倏地改口說道:「可是,你也知我,妹妹,我生性好強,無論什麼都要搶個第一,我的功力,天下第一,我的品貌,天下第一,我的妻子,也該是天下第一美人,我的財富,我的權勢……」

  「哥哥!」黑衣人兒截口說道:「別說我澆你冷水,掃你的興,你的功力與品貌,財富或可當世第一,但是那天下第一美人的妻子,只恐有問題,那不是你的,天下第一的美人,舉世之中只有一個,你已經永遠也得不到了……」

  黑袍人道:「可是我已經得到了!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那是她的人,而不是她的心,你所得到的,只是一具有時盡的軀殼,卻不是無絕期的心靈……」

  黑袍人身形倏起輕顫,默然未語。

  黑衣人兒接道:「至於你的權勢,是永遠得不到第一的,你明白麼?」

  黑袍人猛然點頭,道:「我明白,可是妹妹你拭目以待,我不但要在武林之中奪得第一榮銜,而且要……」

  「哥哥,住口!」黑衣人兒一驚,嬌喝說道:「你好大膽,這也是隨便說的!」

  黑袍人笑道:「妹妹,我都不怕,你怕什麼?我如今身為東西兩廠總統領,所屬皆武林一流好手,掌握天下人生殺予奪之權,便是有人敢怒,也不敢言,誰敢拿我怎麼樣?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倘若那一位削了你的職位,奪去你的符印呢?」

  黑袍人笑道:「符印只是朽木頑石,形同虛有,即使我如今是個下野之人,東西兩廠的人也照樣會聽我的號令!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哥哥,凡事別那麼過於自信,他們聽命於你,是聽命於你的權勢符印,而不是聽命於你這個人……」

  黑袍人笑道:「妹妹,有些事你不知道,我有十成把握能讓他們聽命於我,任何人不敢生有一絲異心!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那麼你是……」

  黑袍人道:「妹妹,這是我的秘密,不能告訴你!」

  黑衣人兒沉默了一下,道:「哥哥,我不問了,但我要告訴哥哥,服人必須服心,立威定要立德,殘酷之手法靠不住,雖然他們如今表面順服,物極必反,一旦他們……」

  「妹妹。」黑袍人笑道:「不說這個了,倘若有那麼一天,他們一個也活不了!」

  黑衣人兒機伶一顫,默然不語。

  黑袍人忽地一嘆說道:「妹妹,你知道,無論在那一方面,我都有把握逐個奪得第一,唯有對她,正如妹妹所說,我得到的,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,而不是一顆心,在這一方面,我似乎永遠難以得到第一,也該是我這一輩子的唯一遺憾,唯一恨事……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哥哥,只因為你貪好虛名,便害得人家家破人亡,情侶難以見面,你忍心麼,換了是你,你會怎麼樣?」

  黑袍人目中微現異采,但他旋即笑道:「妹妹,那是你們婦人之仁,我若動不動就生婦人之仁,還能馳騁疆場,斬將搴旗麼?還能奉行朝廷交付我的使命麼?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那麼,哥哥,你不是不解兒女情的人,只得到一個軀殼,而得不到心,毫無感情可言,有什麼意思。」

  黑袍人道:「至少外人看來,我擁有天下第一美人!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可以欺騙任何人,卻是欺騙不了你自己,那也不是欺騙任何一個人,而是哥哥你自欺。」

  黑袍人笑了,笑得已見勉強,道:「那也總比兩樣都得不到好,其實,我看透了,什麼叫情?什麼叫愛?看不見,摸不著,我擁有一個看得見,摸得著的天下第一美人,總比他擁有那虛無飄渺的情與愛好!」

  黑衣人兒悲聲叫道:「哥哥,你不是這種人,以前也不是這樣子的。」

  黑袍人失常地笑道:「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,此一時,彼一時。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我不明白是什麼改變了你。」

  黑袍人目光茫然地搖頭說:「妹妹,你年紀尚小,有些事,你不會懂的!」

  黑衣人兒陡挑雙眉,道:「我只知道哥哥事事在找藉口!」

  黑袍人道:「妹妹要這麼說,我也莫可奈何,誰叫我是你的胞兄?」

  黑衣人兒道:「假如我不是你的胞妹呢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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