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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


  「很難說!」暗隅中那人道:「也許奈何不了他,不過,至少他得付出點代價,不會像在王爺這些錦衣衛手下走得那麼容易!」

  青袍人臉色又復微微一變,道:「同樣是捉不到人,那沒有什麼兩樣!」

  「不然!」暗隅中那人笑道:「他遲早必落我手,因為我掌握一著高棋,如今我但求力勝,萬一不行,最後我會十拿十穩地智取!」

  青袍人道:「那我拭目以待,等著瞻仰高明了!」話落,轉身要走。

  只聽暗隅中那人道:「王爺那裏去?」

  青袍人回身道:「有你在旁監視,我不敢不去順天樓後看看!」

  暗隅中那人笑道:「王爺不必去了,他們回來了。」

  青袍人聞言轉身投注,果見數十條黑影由順天樓後飛掠過來,他看得清楚,那是自己手下馬雲飛等錦衣衛,神情一震,道:「那是我的人!」

  暗隅中那人笑道:「我本沒有說是我的人!」

  青袍人道:「你的人呢?」

  暗隅中那人道:「很難說,也許全躺下了,也許逃走了!」

  說話間,馬雲飛與數十錦衣衛已至面前,馬雲飛一躬身,道:「稟王爺……」

  青袍人一擺手道:「簡單點說,我不耐冗長!」

  馬雲飛應了一聲,道:「稟王爺,屬下等並未見東西兩廠之人,也未見欽犯蹤影!」

  青袍人眉鋒一皺,道:「可有什麼蛛絲馬跡?」。

  馬雲飛道:「稟王爺,屬下等遍查順天樓後幾條街,未見有絲毫搏鬥痕跡,想必那欽犯蕭涵秋並未跟兩廠之人動上手!」

  青袍人冷哼一聲,道:「京畿重地,諒他也不敢拒捕,你們先回去吧!」

  馬雲飛應了一聲,率同數十錦衣衛如飛掠去。

  馬雲飛等去後,青袍人又緩緩轉過身形,目注適才街道右面那暗隅處,淡淡發話,道:「閣下,以你高明之見?」良夜寂寂,四下空蕩,話落片刻,未聽到一點回應。

  青袍人陰鷙目光一閃,縱身撲了過去,好快的身法,怪不得他敢一個人輕出皇城,原來他也有一身不俗武學,本來是,若無不俗武學,焉能統率個個武林一流高手的錦衣衛?

  轉眼間青袍人又自暗隅中閃出,眉鋒微皺,略一沉吟,立又騰起身形,向皇城方向飛射而去!

  ***

  北京城皇城之外,萬家燈火已熄,但倘若站在萬壽山巔,借著碧空一鉤冷月那昏暗冷輝,居高臨下看去,仍可見那黑壓壓一片的皇城之外,閃動著幾點燈光。

  那幾點燈光之中,有一處是在護國寺門前。

  燈光照射在護國寺門前那片廣場上,幾丈方圓之內,光同白晝,纖細畢現,寂靜而空蕩。驀地裏,一陣步履劃破這護國寺前的寂靜,遠遠地踏著月色,走來兩男一女三個人。

  是索飛、索霜與鄒長風,卻已不見那些北地豪雄。三個人二前一後,一路默默地行向護國寺,剛踏護國寺前廣場,護國寺左側邊門呀然而開,一個黑衣漢子恭謹迎了出來,是那名喚金九的黑衣漢子。

  索飛如今似乎是滿腹心事,他懶得多說一句話,揮了揮手,便當先走進了那偏門之內。來到護國寺後院,第一個告退的是鄒長風,索飛仍只是對他揮了揮手,沒說一句話,不過,那本來也不必說話。

  第二個要告退的是美姑娘索霜,她剛要走,索飛卻突然開了口,而且神情顯得很凝重:「妹妹,先別急著歇息,到我房裏坐坐,我有話說!」說著,他大步先向自己房中行去。

  索霜略一猶豫,跟著走了過去。她知道,沒有事兒哥哥不會叫她,沒有大事,她哥哥的神情也不會那麼凝重。她也知道,天下沒有能令他這位蓋世英豪的哥哥皺眉的事,而今夜,他顯得如此凝重,那足證事非尋常,進了屋,索飛點上燈,示意索霜坐下。

  兄妹倆坐定後,索飛他不發一言,皺眉沉思良久,環目才落向索霜臉上,凝視了片刻,突然說道:「妹妹,你知道我叫你到我房裏來,為什麼事麼?」

  索霜被他看得有點不安,眼見乃兄的凝重神情,她也收斂了那往日驕縱刁蠻,強笑說道:「哥哥這話問得奇怪,我又不是大羅金仙,那能未卜先知!」

  索飛沒笑,深深地望了她一眼,道:「妹妹,這房裏只有你我兄妹兩人,哥哥,我要勸你一句,別自尋煩惱,自找苦吃,懂麼?」

  索霜莫名其妙地臉上一熱,一顆心也隨之一陣猛跳,強自鎮定,忙道:「哥哥我不懂!」

  索飛笑了,但笑得很輕微,道:「妹妹,知你莫過於我,你冰雪聰明,玲瓏剔透,難道還要我這做哥哥的深說不成麼?」

  索霜強持的鎮定立即崩潰,只覺嬌靨上燙得厲害,她雖看不見,但她知道那一定很紅,慌忙垂下螓首,但旋即她又抬起了頭,繃緊了嬌靨,挑起了眉,道:「哥哥,我沒有,我也不會……」

  索飛截口道:「沒有最好,不會更好,妹妹,你該知道,我無意管你,更不是干涉你,我疼你,愛你,卻從沒有管束你太嚴,再說,你年紀也不小了,蕭涵秋他驚世奇才,宇內第一,無論人品、所學,也都是人間罕遇,舉世難求,哥哥我促成猶恐不及,怎會再加阻攔,只是……」

  忽地出聲長嘆,接道:「妹妹,你該知道,你跟別的女兒家不同,你不能像別的女兒家一般,想怎麼做就怎麼做……」

  索霜臉色一變,飛快地又垂下螓首。

  索飛目光隱射無限愛憐,還有點不忍,但他到底還是說了下去:「妹妹,你該還記得,當年爹娘過世的時候,交代了我,也交代了你,這門親事,是爹訂的,而且是指腹為婚,雖然小嵐他失蹤已多年,而且武林中也曾傳出死訊,但是咱們沒有證實,便不能認為人家已死,咱們索家的人就是不能那麼做,妹妹,你要知道,怎麼說,你也是他郭家的人,你不能對不起小嵐,更不能違背爹娘……」

  索霜猛然抬眼,嬌靨上湧現一片幽怨色,道:「哥哥,這些我都知道,你是怎麼啦,幹什麼對我說這麼一篇大道理,我不是告訴了你麼,我不會,我沒有?」

  索飛淡淡一笑道:「哥哥我也說過了,沒有最好,不會更好!」

  索霜掙了掙,挑眉說道:「哥哥,你知道,我只是氣他……」

  索飛笑了,道:「為什麼氣他,又憑什麼氣他?」

  索霜微咬貝齒,道:「我氣他那自命不凡,我看見他就惱,我就更恨他那自以為了不起,目中無人的神態……」

  索飛濃眉一皺,截口說道:「妹妹,情之一字很微妙,對別人,我不敢說,對你,這很危險,你是不是氣他,惱他,恨他,你自己該有個明白!」

  索霜嬌靨上又是一紅,她明知那不是,乃兄的話也句句擊中她的芳心深處,但是好強的她,口中絕不承認,同時,另一個意念也不讓她承認,她毅然說道:「我明白,我是氣他,惱他,恨他!」

  索飛默然不語,良久始虯髯抖動地一嘆說道:「妹妹,我倒希望你不氣他,惱他,恨他!」

  索霜心中一震,沒開口。

  索飛望了她一眼,臉上的神色難以言語,道:「妹妹,我無意阻攔你,我只是告訴你,該與不該,能與不能,那明智的抉擇,主要還得靠你自己,你要是不聽我今夜之言,以後煩惱,痛苦的是你自己,到那時你可別怪哥哥沒有盡到勸告之責……」

  索霜雙眉微挑,檀口數張,似乎要說些什麼,結果她欲言又止,把到了唇邊的話兒又咽了回去。

  知妹莫若兄,索飛他心中了然,暗暗一嘆,道:「妹妹,我知道,你不信,也不服,可是你沒有認清蕭涵秋,他既稱宇內第一奇才,便不能以常人視之,這種人頂天立地,劍膽琴心,俠骨柔腸,光明磊落,他輕死重義,對人對事對朋友,而對情,他至情至聖,用之甚專,倘若他沒有一個甄玉霜在前,那我不敢說,他既有個甄玉霜在前,我敢說他絕不會再有二心,妹妹你作繭自縛,必然地自尋煩惱,自找苦吃……」

  索霜脫口說道:「可是那甄玉霜已負心別嫁,這也是他的本意!」

  索飛以沉重的心情,望著她咧嘴一笑,索霜猛有所悟,嬌靨漲得通紅,還要分辯。

  「妹妹,你聽我說!」索飛已然擺手說道:「你是聰明人,怎麼說糊塗話?負心嫁人的,是甄玉霜而不是蕭涵秋,由這種本意,也更足證他是多麼愛她!」

  索霜垂首不語,突然她那嬌靨上掠過一絲令人難以意會的神情,抬頭挑眉說道:「哥哥,照你這麼說,他是心有所屬,永不會有二意的了?」

  索飛未加考慮,點頭說道:「不錯!」話兒出口,他立刻知道要糟,立刻知道不妙,立刻明白他要絕乃妹之念,死乃妹之心,是用錯了方法了。

  索霜她天性好強好勝,向不服人,這不但不是絕她之念,死她之心,反而等於激她了!懊悔已是不及,索飛他正擔心弄巧成拙,畫虎類犬,豈料,索霜的表現卻令他大出意外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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