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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七


  在霍祖山颠簸坎坷不平,杂草丛生的羊肠小路上,飞奔着一个人,那是小温侯纪奉先。

  他如今脸色白得怕人,嘴角带着血渍,显然在不久之前曾吐过血,拖着那重逾百斤的八宝铜刘,步子已显得有点踉跄。

  纪飞霜说得不错,萧涵秋那只黑指环,确使纪奉先受了颇为严重的内伤,虽然凭借着精深的内功,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大碍,但时间拖得太久那就难说了。

  纪奉先是个聪明绝顶的人,他知道追击他的绝不只萧涵秋一人,索飞也绝不会就那么一走了之,必然会在把甄玉霜母子安置在一个安全处所后折回来找他。

  是故,他必须赶快找个隐秘处所运功疗伤不可。

  又奔了一段路,只见一片小树林横在眼前,他毫不犹疑闪身一头钻入了树林中,至少在目前这是个隐秘佳地!

  然而,算算时间他进了树林还没坐下,由数十丈外一处草丛中站起了两个人,还是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汉子。

  他两个相视一笑,闪身掠了过来,但是他两个并不入林搜索,反在距树林七八丈处停了下来。

  突然,那居左的一个开了口,而且说话的声音很大:“老刘,咱们的时运怎么这样不济?”

  那居右黑衣大汉微微一笑,道:“老秦,怎么说?”

  那居左黑衣大汉道:“咱们哥儿两走了这么多山路,又饥又渴,好不容易瞧见一只兔子,正好打来烤烤吃,却不料他跑得那么快,一转眼就没了影儿,人言兔子后腿长,跑得快,一点不错!”

  那居右黑衣大汉道:“我以为你说什么呢,原来说那只兔子,不要紧,我瞧见了。”

  那居左黑衣大汉诧声说道:“你瞧见了?快说,在那儿?”

  那居右黑衣大汉抬手一指树林,道:“我瞧见他一头钻进了这林子里……”

  那居左黑衣大汉叭地轻击一掌,笑道:“好极了,咱们快找他去。”

  说着要动,却被那居右黑衣大汉一把拉住,道:“老秦,不忙,他跑不了,我看清楚了,那只兔子带着伤,八成儿被什么人打了,带着伤他还能跑得远……”

  那居左黑衣大汉道:“带着伤不更容易逮了么?”

  那居右黑衣大汉摇头说道:“不然,兔子一双后腿最是有劲,带了伤的兔子困兽之斗能踢死鹰,咱们不必去逮他,我有个好主意……”

  那居左黑衣大汉忙问道:“什么好主意,快说?”

  那居右黑衣大汉笑了笑,道:“咱们在这树林外放一把火,烧他娘的,这样不就省得咱们再去逮他出来烤了么?”

  那居左黑衣大汉拍掌大笑:“好主意,烧树林烤兔子,那味道儿……”

  蓦地里一声怒叱透林而出:“我虽受了伤,收拾你两个还多多有余。”

  一条人影挟带着一片无比劲气疾射而出。

  那居左黑衣大汉大叫一声:“不好,兔子成了精了,快走!”偕同那居右黑衣大汉拔起身形,往西狂奔而去。

  他两个脚下功夫不弱,加以站立处本距树林有五六丈之遥,一下子又窜出了七八丈,纪奉先还真不能实时赶上。

  他两个在前面狂奔,纪奉先在后面猛追,距离越来越近,刚近五丈内,只听前面那居左黑衣大汉叫道:“老刘,脚下加点油,带伤的兔子不能太累,也跑不了多远,再耗他一会儿,他就差不多了,咱们就好逮活的了。”

  纪奉先心头一震,立即硬生生剎住身形。

  他明白了,这是计,的确不能再追了,再追下去,伤一重,再加上累,休说是萧涵秋与索飞赶到,便是眼前这两个他也不易对付。

  可是,他一停下,前面那两个黑衣大汉也停了下来,转过身来,只一眼,那居左黑衣大汉立即诧声说道:“咦,老刘,敢莫是我眼花了,这不是兔子,是人嘛!”

  那居右黑衣大汉咧嘴一笑,道:“你那里知道,这兔子在这荒山中吸取日月精华,修练千年,道行已深,已经成了精会变人形了……”

  纪奉先怒气往上一冲,眉宇间杀机又现,便要闪身,但,倏地,他一转平静,矮身坐了下去,闭上了眼。

  那居左黑衣大汉咦地一声,道:“怎么搞的,我明明见他一瞪眼,要发‘兔威’,怎么却又一声不响地坐了下去,莫非他……”

  那居右黑衣大汉笑道:“我没说错,老秦,你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!”

  那居左黑衣大汉摇头说道:“不知道,八成儿是要念咒施邪法了吧!”

  “不是,不是。”那居右黑衣大汉道:“这兔子既成了精,那就深具灵性,他是知道死期将至,在祈求老天爷行行好事,饶他一命!”

  纪奉先双眉轩动了一下,但人却未动。

  那居左黑衣大汉一摇头,道:“我不信,他既然成了精,那该在这座山上称了王,往日仗着道行,统领那些小妖小敝,一呼百应,何等威风,今天只受了这么点伤,我不信他会怕死。”

  那居右黑衣大汉道:“这你就不知道了,凡是有命的玩艺儿,没有不惜命的,何况这只千年道行修来不易的兔崽子……”

  “匹夫住口!”纪奉先一声大怒,坐势不变,腾身飞射,闪电般向那两个黑衣大汉扑去。

  那居左黑衣大汉大叫道:“乖乖,不得了,兔崽子又发威了。”

  与那居右黑衣大汉转身撒腿就跑。

  这一回纪奉先是穷追不舍,但是追了片刻之后,他却不得不停了下来,那是因为那两个黑衣大汉钻入一大片人高野草之中不见了,同时另一桩事物也震撼了他的心神。

  那另一桩事物是一座木扎的门楼。门楼并没有什么,天下到处可见。

  可是这座门楼那根根木头带皮犹新,显然是刚扎不久,而且是有人故意把它扎在这儿的。木头带皮犹新也好,有人故意扎的也好,这该也不算什么。

  无如,那门楼顶端横匾上三个以指力写成的三个大字,却瞧来令人别扭,那三个大字写的是:白门楼。这是谁开的这个大玩笑,把三国时吊死温侯吕布的白门楼弄到了这儿,触人的大霉头。

  白门楼吊死温侯吕奉先!落凤坡庞士元归天!

  这是什么人死在什么地方,眼前这白门楼就犯了小温侯纪奉先的大忌讳,难道说……

  纪奉先机伶一颤,下意识地往后退走,一步,一步,又一步,当他退到了第三步,要退第四步时。

  蓦地里,那片人高野草中有人引吭高吟:“落凤坡庞统殒命,白门楼吕布归天,彼也奉先,此也奉先,是命中注定,看温侯头落尸横!”吟声豪壮,铿锵,直上长空。

  纪奉先脸色大变,勃然大怒,方待叱喝。

  草丛中一声大笑,站起了三个人来,居中的是北虎铁胆神力霸王索飞,郭小岚与索霜紧靠左右。

  紧接着,周围又站起了二十余名佩剑燕地豪雄,黑衣大汉,纪奉先听得清楚,背后也已被围上了。

  是,不错,他背后数丈外是邹长风与四名黑衣大汉。

  索飞一站起便含笑说道:“温侯,别来无恙?”

  剎时间纪奉先冷静了下来,冷然说道:“索飞,这门楼是你扎的?”

  索飞点头说道:“不错,我算准了你今日该在此毕命,故而扎上白门楼一座,并率众兄弟恭送温侯归天!”

  纪奉先冷笑说道:“索飞,我能归天么?”

  索飞答得好:“人死一了百了,我是希望你死后能洗脱一身罪孽归天,但如果阎王爷真不答应,那你只好在地狱里待待。”

  纪奉先道:“好话,只是,索飞,我想把这白门楼改个名称。”

  索飞道:“温侯要改什么名称?”

  纪奉先冷然说道:“我想把它改为垓下乌江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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