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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


  李凌風有傲骨沒傲氣,他不自負,但他得承認他這把刀自出道以來是無往不利,從沒遇見過真正的對手。

  可是現在,他是越打越心驚,徐振北的守勢,讓他無從下手,那把劍把他的刀封得死死的,簡直沒有一點可尋的縫隙,他的刀往哪兒搗,那把劍就搶先一步先到了那兒,徐振北的攻勢,快起來像迅雷奔電,狂風驟雨,威猛已極,慢起來卻又有一片逼人的劍氣重逾千斤,他這把刀幾乎封不住、架不了:更難得的是,徐振北永遠那麼穩,永遠那麼氣定神閒,這要不是浸淫劍術日久,有幾十年的精純造詣是辦不到的。

  他這裏是越打越心驚,孰不知徐振北那裏也跟他一樣,徐振北人也不傲,但成名多年,一劍縱橫,敗過不少高手,再加上身居要職,權重勢大,難免有點不把這個年輕後輩放在眼裏。

  可是如今他這種想法沒有了,幾十年來他從沒有碰見過這麼一位好手,刀法簡直是爐火純青,無懈可擊,想當初他在這種年紀的時候沒有這種成就,假以時日讓李凌風到了他這個年紀,只怕他難在李凌風刀下走完十招。

  他知道,李凌風這把刀不作第二人想,天下無處不可去,尤其他的刀法正宗,攻也好,守也好,無不光明磊落、氣度恢宏,簡直就是一代大家,何只神刀,應稱刀神。

  高手過招,迅捷如電,就這片刻工夫,百招已照過去,李凌風額上已見了汗,徐振北身上也微有濕意。

  兩個人的手上都同時慢下來,兩個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,而且都是內外雙修,不過百招才過,何至於這般沒有耐力,孰不知正因為兩個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,棋逢敵手、將遇良才,誰也不敢輕忽,誰都全力以赴,這種打法最耗真力,兩個人眼前已鬥百招,若把兩個人之中的任何一個換個旁人,兩個人所耗的真力足夠拼三百招的。

  又是十招過去,兩個人手上越來越慢了,儘管刀風劍氣已減弱了不少,但卻一招重逾一招!

  突然,徐振北大喝一聲,振腕唰、唰、唰一連三劍。

  李凌風知道勝負的關鍵在此,猛提一口氣也一連攻出三刀,頭兩招未判高下,第三招李凌風慢了一絲絲。

 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一剎那,徐振北一把劍帶著一溜寒芒遞到了李凌風的左肩,眼看李凌風就要傷在劍下,孰料劍鋒忽地一偏,疾快地從李凌風肩上掠過落了空。

  也就在這時候,李凌風的刀也遞到了徐振北的左肩,要是徐振北一劍擊中,李凌風這一刀到不了他的左肩,奈何他沒有中的而噗地一聲,李凌風的刀鋒擦衣掃過,徐振北的左肩頭衣衫破了個口子,只差一髮沒有傷著肌膚!

  李凌風為之微微一怔,徐振北收刀而退,道:「我話已出口,不能失信於你。」

  轉身騰掠而去,那兩個黑衣漢子忙跟了去,一前二後三個人,很快地消失在夜色裏。

  李凌風沒動,也沒說話,掌中刀緩緩垂了下去,身後一陣風,潘剛到了身邊,揚著拇指激動地道:「好刀,好刀,不愧神刀,這老兒我以往雖沒見過,但對他的一手劍術我已是仰名已久,足當之天下第一劍而無愧,沒想到今天卻敗在兄弟你這把刀下。」

  李凌風微一搖頭道:「潘兄錯了,落敗的是我,他存心讓我,也是存心放我一馬。」

  潘剛一怔道:「兄弟,咱們之間你可別客氣。」

  李嶺風道:「我不是客氣,最後一招他能傷我,卻臨時降劍走偏讓我傷了他,或許夜色太濃,潘兄沒看見,但我自己心裏明白。」

  潘剛直了眼道:「這麼說這老兒是個可交的人物。」

  李凌風道:「何止可交,簡直令李凌風深深折服。」

  潘剛轉眼望向徐振北逝去處道:「可惜他走得太快,要不然……嗯……不要緊,以後還有機會。」轉眼過來遲疑了一下道:「兄弟,你可別太難受。」

  「難受?」李凌風搖頭道:「我不難受,一點也不,我口服心服,只有敬佩。」

  潘剛沉默了一下道:「能讓兄弟你口服心服的人,當世之中恐怕也只有他了,不管怎麼說,我算是飽了眼福,就是現在伸腿瞪眼咽了氣也值得,行了,兄弟,咱們進去吧。」

  李凌風耿耿地轉過身,默默地跟在潘剛身後進了屋。

  眼前一亮,官娟娟點上了燈,道:「我都聽見了,剛才我還在跟郭大嫂罵這個老頭兒不通人情世故呢,看來我是罵錯人了。」

  李凌風把刀放在小桌上,沒說話。

  只聽官娟娟又道:「我還不知道你跟七殺教有關係呢。」

  李凌風不能不說話了,他道:「姑娘錯了,我跟七殺教沒關係。」

  官娟娟道:「你還瞞,你要是跟他們沒關係,他們怎麼會冒這個險來幫你呢?」

  這個誤會大了,七殺教雖不是個為非作歹的壞組織,李凌風卻不願別人有這個誤會,接著說道:「告訴諸位也不要緊,我跟七殺教的一些人有過一面之緣。」

  他把巧遇七殺教的經過概略地說一遍。

  官娟娟聽完便道:「原來是這麼回事,看來這個七殺教教主還挺夠朋友的,說到這兒我又要跟你囉唆了,我讓你廣交英雄豪傑、熱血志士,你不愛聽,這不是現成的一幫人,現成的一股力量麼?」

  李凌風沒說話,轉身拍活了胡三的穴道,胡三跳起來便瞪了眼,但他突然一怔,道:「咦,你怎麼……徐老頭兒他們人呢?」

  李凌風道:「走了。」

  接著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道。

  聽完了這番敘述,胡三不瞪眼了,道:「那是好,徐老頭兒這麼大年紀總算沒白活,往後他這個朋友我要好好交交。」

  潘剛一旁道:「幫我引見引見,這種朋友我也要交。」

  胡三道:「放心,少不了你的。」望著李凌風哼哼一笑道:「我說,兄弟,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啊,這幸虧徐老頭兒是個血性老漢,要不然你叫我……哼,就是你落在了他手裏,我也要上直隸先找你算算賬去。」

  李凌風笑笑坐了下來,沒說話。

  官娟娟可真夠熱心的,她將七殺教的事兒告訴胡三,胡三一聽就猛拍了巴掌,他比官娟娟還熱心,比官娟娟還性子急,恨不得李凌風現在就成為七殺教教主。

  他說他的,李凌風只默默地聽著,不發一言。

  胡三急了,伸手抓住了他道:「兄弟,我這費了半天勁,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。」

  李凌風道:「胡兄,你要我說什麼?」

  胡三道:「好嘛,我要你說什麼,你究竟有什麼打算,這兒又沒外人,難道……」

  李凌風整了整臉色道:「好吧,胡兄,我告訴你,讓我多交血性朋友可以,我也喜歡多交朋友,可是幹這個,我打算一個人來,不願意朵拉一個伴兒。」

  胡三呆了一呆道:「這是為什麼?」

  李凌風道:「很簡單,胡兄知道,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一山還有一山高,徐振北已是個讓人害怕的高手,而像他這樣的好手京城大內裏還不知道有多少,要是我一個人,我無牽無掛,縱然碰上什麼死也是死我一個人,我要是有個組織那就不同了……」

  「我明白了。」胡三一點頭道:「你這理由太牽強,照你這麼說,他們要不跟著你就能長命百歲,一點兇險也沒有了。」

  「不,胡兄!」李凌風正色道:「這種事本就是兇險事,少不了兇險,可是要是我一個人,別人遇見兇險出了事,我頂多是難過一陣,心裏並沒有歉疚,而一旦我有了夥伴,我隨時隨地有照顧他們的責任,他們出了事,我不但難過,還會多一份歉疚,我怕這種歉疚,所以幹這種事我不願意有夥伴,胡兄明白了麼?」

  胡三吁了一口氣,往下一坐,一時沒說上話來。

  潘剛點了點頭道:「兄弟你的顧慮也不無道理。」

  官娟娟哼地一聲道:「我原想他們兩位會站在我這邊兒呢,看來我是輸了。」

  李凌風道:「姑娘說的也是理,只是我的看法跟姑娘不同而已。」

  官娟娟道:「我不再提了,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很需要夥伴。」

  李凌風道:「也許。」

  官娟娟口齒啟動,欲言又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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